今天的天气比昨天更热,丹大踏步向公交站走来,一路上挥汗如雨。她又气又急,走路像一阵飓风似得。
等车的过程中也不时跺一跺脚,本来精致的画着淡妆的小脸像裂了一样扭曲着。
她一坐到公交车里就立马双手拉开窗户,无论是坐着还是站着,她都感到憋气。整座紫荆山死气沉沉,这样热的日子,却没有知了的一丝叫声。
她一到GW广场,就到肯德基打包了一份早饭,然后急匆匆往仓库赶。她远远看到和昨天一样的卡车,一样的工人在卸货。她从他们中间穿过去。一个正在扛包裹的小弟问她。
“你是店员么?是么?”
她也不知道他是哪里人,说话一股乡音,他的脸上带着老实人常有的那种憨厚的笑,不带一丝杂质,只是期待着她的肯定。丹点点头,同时瞄着手里的早饭和腕上的手表。
“是这样子的,大妹子,小姑娘,不,小姐姐!我过几天得回家,我想在你店里买几身衣服,顺便给我爸妈带一套,你看你,能不能,给个优惠?”
丹在这位小弟腼腼腆腆的说话的当儿已经看了几遍手表,但是眼前的人专顾自己讲话,根本没注意她的急迫。她听他说的也不是难事,就挥挥手答应了下来,转眼间又把他忘了。
丹一进到仓库就急吼吼往仓库后头自己的更衣室赶,她一边换衣服,一边吃鸡肉条和乐可。等到她终于憋着一头大汗换好衣服出来时,她顺手扔掉了食物纸袋。
她像昨天一样核对每一件货物,同时将昨天货品的具体情况告知送货员。
卡车已经发动,坐在驾驶室里的送货员伸出头来对她说:
“今天货少,不会漏了,错了的,我保管你的。你说的东西我会拿给老板看的。你放心吧,喔!”他一拍脑门,“我们小弟今天就麻烦你了,他急得很,下午就来。”
卡车嘟嘟离开,丹重重放下双肩,同时注意到时间已经快十点,又拿起登记簿往卖场方向赶。
她一路低着头小跑,根本没注意前面的路,从未想到在十点未到之前,在她每天要跑的路上会撞到人。
“哎哟!”
她一声低呼着后仰在地上,摸着被摔的惨痛的屁股,丹抬起扭曲的脸看着眼前的人。
“张丹,仓管!你跑的那么急干什么?”
葛妍也惊慌失措,脸色像一只小白兔一样无辜的对着她。
想起是昨天刚来的小丫头,又觉得是自己的冒失才造成两人摔跤。丹咬着牙忍了下来。
“我要到会议室去要人,你从那里冲出来干什么?”
“不是我冲的,是你自己也不看路。我正在跟你打招呼,你却撞上来……”
葛妍的声音越来越小,丹气的脸色刷白,但她看见葛妍头上的发髻就又释了怀。她望望腕上的表,吓了一跳的大吼大叫起来。
“我的妈呀,我错过会议啦!妮可会杀了我的。”
丹憋着劲准备一咕噜跳起来狂奔,却只见从卖场出口向她走来三四对小青年。
葛妍率先站起来,拍拍弄脏的工裙,揉揉摔到的右腿,然后走到丹的旁边扶她起来。
在葛妍的搀扶下,丹也很快恢复了以往的干劲。
她和葛妍相视一笑。
“你们怎么自己过来了?今天都不要我去要人,这么自觉,真是少见!”
丹心情很好的一路自言自语,她带领分给她的部下回到仓库为每一个人分配任务。
有了昨天的经验,葛妍也熟悉的很好,自觉找个地方坐下来装贴。
丹放松的坐在自己的,位于门口的办公桌边,她从左手边的抽屉里拿出GW配的平板电脑,仔细看这一周的进货与销售数据。
葛妍坐在昨天她与丹坐的地方,看见丹一手拿着平板,一手捏着下嘴唇,时不时发出吸溜的声音,觉得非常好笑。
来丹这里工作的营业员们不像在店内要时刻受到关注,保持礼仪,所以他们非常放松,有说有笑的谈天说地。他们有时候放一些音乐来听,丹也从不计较。没有一次到妮可或者任何主管那里去说营业员们上班带手机的坏话。
丹叠着腿,坐在那里跟着音乐左右摇摆,她现在很放松,但是一放松胃就开始隐隐作痛。
她本来捏着唇的手,现在捂着胃。虽然身体还在摇摆,但是非常僵硬。
午饭的时候,葛妍问丹要不要一起去吃饭,丹却睁着湿漉漉的眼睛,没有反应。
葛妍回来的时候,丹趴在办公桌上午睡,密集的汗水在她的鼻头上凝聚。葛妍伸出秀美的食指帮助那颗汗水流下来。却一不小心弄醒了丹。
“你醒了?”葛妍强制镇定的说。
丹摇摇头,咧着嘴巴,笑着说:
“还没有,还想睡,嗯,睡饱了,又饿了。”
葛妍觉得面前的女人非常的诚恳,自己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让人觉得自在的人,整张脸像阴云突然消去的天空一样澄明清澈。
两个女人相对无言,却各自笑的非常开心。
葛妍递上自己多买的一份便当给丹,丹不好意思的伸手接过。
“我明天会还给你的,明天,一起吃饭吧!”
丹对着走向仓库里头的葛妍的背影喊道,葛妍甩着耳际的秀发,甜美的回答说:好!
营业员们回来继续做事以后,丹看着数据,不时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几个穿着时髦靓丽的陈列师吵吵嚷嚷的推开仓库的门,他们与丹吵吵闹闹了一会儿之后,各自推着一大车的衣服又离开。
这个午后过的既清闲又懒洋洋,丹有些无所事事。
在这期间,一个早上跟丹搭过讪的小青年一直守在仓库门口,顶着38度的炎日,他也不找个清凉的地方就一直守在仓库的门口。
门里的人吹着空调,听着音乐,干着活,门外的这个青年一直挂着似有似无的笑,在门口来回徘徊。
终于,听到里面人声。丹说:
“你们不要偷懒,我给你们买饮料去,你们都要什么口味的?”
丹的声音紧贴的门口,小青年更是紧张了,他专注的目光守候着,像守候即将来到自己面前的新娘子那样虔诚。
门里头叽叽喳喳的抢着说:
“我要蜜桃的味的脉动。”
“我要柠檬味的沁宁水。”
“我要冰咖啡,老子要困死了。”
“我只要矿泉水!”
……
小青年脱掉上身的蓝衬衫,黝黑的肌肤和这金色的仓库的门十分相斥。
巡逻的保安拿着警棍一走到这边,青年又赶忙穿上拿在手里的蓝衬衫。他听了四五分钟,觉得非常难耐。
那些个小孩子说个没完没了,他感到自己有点中暑,头晕晕的。终于他感到丹要出来了,他就又裂嘴一笑。
但是丹又说:“葛妍,你呢?”
青年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就不喜欢,简直像是吃了屁一样异常难受。
他几乎就要暴走了,但还是忍住了。保安离开之后,他又脱掉蓝衬衫。天上一朵阴云遮住了太阳,一阵和煦的微风,吹得他起一身鸡皮疙瘩。
丹终于推开门,看见面前这个像浇过水的柴火一样的男人非常惊讶与害怕。
这男人对她咧嘴一笑,虽然友好以致谄媚,但是丹一声大叫:
“哇呀,来人啊,保安,保安!”
本来就疑心重重的保安早就守候在仓库四周,刚一听到丹的一个“哇”子就不分青红皂白立马拿下了这个鬼鬼祟祟的人。
仓库里的人都急急忙忙跑出来,围在丹的四周问怎么回事。丹安抚着自己的小心脏,咬着唇,好像想起了什么事,仔细回想又什么也回想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