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5点,葛妍从睡梦中惊醒。她摸着额头的汗水,又望望周遭的世界,在她清澈的,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倒映着仍是她熟悉却恐怖的世界。
位于山中间一处平坦的草地中间,耸立着葛妍单独的寓所——一座洛可可风格的监牢!
葛妍从桑蚕丝的被子里滑到地上,她抬起迷茫却始终清澈的眼睛望望前面拂动的窗帘和外面冰蓝色的天空。
有一个念头从昨晚与丹分开以后就一直萦绕在她的心头。
她从水一样的丝绸睡裙里伸出苍白的手,望着它,像是看一个陌生人的手一样,盯着它,拿过床柜上的水晶闹钟。
“很好,五点四十。”
她自言自语着,嘴角微微弯出弧度。晶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紫色水晶中的钟盘。
“很好,那个人还在睡觉。很好!很好!我,我,要离开!要离开!”
她每吐出一个字就像吐出压在自己心头上的一块石头,一口晦气一样。她的双手紧紧的捏在一起按在同样苍白的膝盖上。
仿佛积攒了一生的力气一样。她目光如炬,像是着了火一般的迅速站起来。她走进另一个屋子,这个房间的墙壁上挂着很多各种特色的衣服,地上还有相搭配的鞋子,帽子,袜子。她打开尽头的金色大衣橱,在一堆花花绿绿的衣服里掏出黑色的针织衫和一个背包。
尽管这个女人像是来自有钱人家,但是她的手上,腕上,脖子上,头发上没有一件饰品。她来来回回进出几个房间,这些房间里无不是空空荡荡,就像她套在身上的丝绸睡衣一样,尽管美丽,却显得多余。
她赤着脚在湖蓝色的地毯上走来走去,不发出一点声音,她来回翻找东西也像一只小猫一样小心翼翼。
葛妍戴上鸭舌帽,在睡衣外面套上针织衫,她看看水晶钟,焦急的趿拉上拖鞋就出门了。
她静悄悄走到楼下,简直像是一个幽灵般的飘了下来,但是在客房里住着的她的老师还是发觉了。
“谁在外面?”
一个成熟女性充满魅惑的磁性声音自里面响起。
葛妍慌张的整张脸都僵着,她的伸出的左脚指头不住的颤抖。她压低着声音,假装自己还没睡醒的样子。
“徐燕老师,我,我,醒的早了要出去走走。”
“有什么心事吗?回房间去,想让你哥哥操心吗?”
徐燕是葛妍的日语老师,是葛妍的哥哥专门聘来教葛妍RB文化的。葛妍起初是这样认为。但是,自从这位老师一直给她穿各种COSPLAY的服装之后,葛妍就开始怀疑了。
“我就是在想哥哥才睡不着,所以要出去走走。”
葛妍越说越没有底气,她的手指紧紧攥着贝壳楼梯扶手,脚趾一直未敢落到地面。直到那头传来微弱的女声:
“那你出去吧,只一会儿,你哥哥要你服侍早餐。”
像是得到了生命的救赎一般,葛妍如释重负的放下左脚,她不待回复一声已经睡过去的徐燕就急急切切的走出去。
门轻轻松松的关上一秒又被打开,葛妍朝屋里头扔进脚上的听说是很昂贵的拖鞋。
她转身穿上昨夜放在门外的工作鞋,高高兴兴的往外走去。
葛妍一边走,一边想着昨晚丹的样子。她觉得自己必须这么做,每想一次就确定一分。直到走过整片草坪,再望不见在其中的自己的监牢,以及它旁边的哥哥的宫殿,她这才放下心来,呼出一口浊气。
紫荆山的后门口,电子识别仪自动扫描了葛妍的脸后一秒钟松开了闸。
耸入云霄的大铁门终于打开的一刹那,葛妍欢呼着,像是一只出圈的小羊羔那样急吼吼的闯上大路。
没有多加思考就在人际罕至的大路上行走,葛妍因为极少独自外出,反而没有那样的担心。
她身上的丝绸睡衣轻轻的在微风中摇摆,又撞上她的小腿。她感到凉飕飕的,又十分愉悦。
葛妍仅凭着一腔热情就离家出走,给留在那里的人都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他的哥哥大发雷霆!
在葛妍的住所旁边,草地的边缘处有几排白杨树,这片白杨树林的那边就是她的哥哥的住所——一个比葛妍住的更加华丽,漂亮,堂皇一百倍,却掩映在密密麻麻的树丛里的“皇宫”!
虽然前面也有一块草地,却并没有葛妍那块的一半大。
夏季清早的风鼓动着“皇宫”二楼正中间落地窗上的巨型帘子,一个高大的男人的影子落在上面,从那个背后,一只还沾着不少红酒的水晶高脚杯被扔了出来,稳稳的砸在面色有些阴郁的徐燕的高跟鞋前。
“去,给我找出来!”
那个男人只低低的吩咐了这么一声就转身离开,留下仍旧站在那里仰视着的女人和那个孤零零的红酒杯。
徐燕弯下腰,包裹在黑纱里的手指轻轻的捡起脚边的酒杯。她把它递给急速来到她身后的保安。轻轻地,却非常郑重的说道:
“拿到厨房去,好好清洗干净。妍妍要回来陪哥哥用餐的!”
她的红唇上下轻抿。她看起来不过三十岁左右,却独有种自在从容的气场叫所有人都不敢轻视她。
她虽然只是一位家庭教师,却掌握着叫男人相信她的秘诀。她望着楼上,走掉的那个男人的身影好像还在那儿晃着。
葛妍一路高高兴兴前进,看见这么早从她身边路过的行人总是十分惊奇。他们看起来各个混混沌沌,却都有去的地方。
葛妍从路边摊上买了一碗馄饨,那迷幻的香气叫她忙不迭一口咬下去。不待大妈惊呼:
“小心烫嘴,就已经哇呀吐了出来。
葛妍的眼里积满了吃早饭的泪水,但是她很满足,很满足的揉揉小肚子,然后继续前进。
葛妍记得昨晚丹说她的家就在前面,于是她一直往前面走去。
就这样一直走着走着,太阳越来越高,也越来越热。葛妍有点儿受不了,就把针织衫脱下来顶在头上继续走。
徐燕并没有费多大劲就掌握了葛妍的行踪。她本来觉得事情很棘手,一方面葛家不允许大张旗鼓,另一方面葛妍是个见不得光的人。
虽然这一点只有几个人知道,但是事情已经如此,她只好招来众保镖。
“你们应该知道,或者知道一点儿,这个家的好女儿,好妹妹,早上外出了!具体是干什么,反正她没跟一心只关心她的哥哥说,于是我们的BOSS生气了!各位,早上是朝我扔了一个杯子,晚上可就不一定了,到时候是扔什么,还是扔谁,我可就不能担保了。”
徐燕带着黑纱的双手相击三掌,虽然顶着太阳毒辣的光,十几位称职的保镖各个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本来,葛家做事一向都是神秘的,不对外宣扬。小公主就是离家出走了,也只能秘密寻找,多派人打探。
徐燕正要解散众人,从另一头走来几位负责清扫的阿姨,她们彼此神神叨叨的交谈着什么。
一个保安识得徐燕的眼色立刻上前制止她们传播流言蜚语。这个保安很快又返回徐燕边上,诚惶诚恐的说:
“这个,徐老师,她们根本还不知道发生的事,她们在说来的路上撞见一个穿着非常古怪的小姑娘。”
银色劳斯莱斯五分钟后驶出去,没有十分钟就把离家出走的葛妍给带了回来。
葛妍刚下车,徐燕瞄了一眼腕上的表。
将葛妍推上楼梯,强制换好女仆装以后,主楼那里响起了好听的钟声。
徐燕很高兴,她将她的杰作一路推向主楼的时候,笑的嘴都合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