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明,绣女院内钟铃响了三声。这是紧急召集绣女的信号。
偌大的绣坊内,众绣女议论纷纷。
“究竟是什么急事啊?”
“姑姑来了!”
……
“大家都静一静!”韩妈妈走进绣坊,脸上带着笑容,她走到锦绣和绫罗两人面前时,故意停下了脚步,冲两人笑了笑。
“待会太君要亲自来咱们绣女院挑选绣女为瑾妃制作纱衣,你们可都要拿出真本事来,这可是个好机会!”韩妈妈嘴上挂着笑,拍了拍巴掌,“好了,大家坐好吧。”
一盏茶功夫的等待,绣坊里鸦雀无声,绣女们都笔直地坐着,心中各有心思。
锦绣看着眼前的绣架,上面的绸缎光滑无比。前世她因为从红楼上摔下手受伤,错过了这次表现的机会。这世,她让绫罗的手受伤,也让她尝尝身怀绝技,不能施展的痛苦!
“太君到~”忽然,一名妇人嘹亮的声音传来,绣女们都从椅子上起身,跪在了原地。
一阵佛香气味飘过,锦绣微微抬头看着陈太妃拖曳在地的裙摆,棕色的衣裙上墨莲栩栩如生。
竟然真的和前世的场景一模一样!
锦绣心中窃喜,余光扫了眼身边的绫罗。和前世不同,她记得前世她站在绫罗身边时黯淡无光,那时的绫罗美丽且自信,就像是九天下凡的仙女,而此刻绫罗就像霜打了的茄子,愁眉紧锁着。
陈太妃坐在高位上,笑眯眯地望了眼众绣女,目光最终落在最前排的绫罗和锦绣身上。当她看到绫罗包地像粽子一般的左手时,皱眉道:“你这手伤成这样就不要参与这次的选拔了,退下吧。”
绫罗抬头,眼里充满了委屈,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还是无声地做了个揖退下,朝韩妈妈投去求助的目光。
韩妈妈立刻会意,上前一步走到陈太妃身侧,小声道:“这位便是绫罗,是咱们绣坊里数一数二的绣女。”
“太君宅心仁厚,怎么会为了要一流的绣品而让带伤的绣女干活呢?韩妈妈,你太不懂事了。”陈太妃的贴身老宫女王尚宫嗔怪道,她是陈太妃的陪嫁丫鬟,随着陈太妃进宫到如今入府,可谓是府中最权威的妈子。
韩妈妈闻言顿时失色,干笑了声,“是是,尚宫所言极是。”说毕,便朝绫罗使了个眼色,绫罗这才不甘心地跺了脚离开。
“好了,大家开始吧,你们要完成一件缎绣和一件绢绣以及一件丝绣,选择做的又快又好的三位。”王尚宫清了清嗓子,上前一步传达陈太妃的需求。
在锣鼓被敲响的第一时刻,绣女们纷纷忙起来。
锦绣神情专注地穿针引线,却没有急着下手。如今她的绣功可谓是天下第一,她有十年的记忆,十年的功夫,就算绫罗再怎么拼命,也赶不上她!
她冷冷扬起唇角,扬起手熟练地施针。
韩妈妈是她们的师父,这些绝活全都是她真传出去的。当她走近锦绣身边,看着她绣架上的作品时,顿时惊讶地张大了嘴。
这绣品,若不是有几十年刺绣经验的人,是绝对达不到这个水平的。
韩妈妈看地出神,以至于忘记了挪步,定定地站在锦绣身边,看着她布下的每一针。
一炷香的时间,锦绣低头用牙咬掉线尾,将三张绣品放在了丫鬟的锦盒里。
“太君,有绣女完成了。”王尚宫毕恭毕敬地将锦盒呈到陈太妃面前。
陈太妃睁开假寐的双眼,抬眼瞅了王尚宫身后的锦绣一眼,淡淡道:“速度倒是挺快,光快是不行的,拿回去再修一修吧。”她摆了摆手。
锦绣笑着做了个揖,当王尚宫把锦盒送回到她手里时,她捧着它上前了一步,“烦请太君先看看,奴婢并非图快。”
陈太妃剔了眼眼前的人,瓜子小脸,眉目清秀,虽不能说是倾国倾城之姿,但却貌美如花。她伸出手,淡淡道:“绣品拿来看看。”
锦绣小心地捧着第一张绸缎,墨色的绸缎上面,一朵富丽堂皇的牡丹盛开着,那牡丹恍若活物,似要从绸缎上跳出般。
陈太妃惊讶地坐直了身子,伸出双手小心地抚摸着,“凑近一点,让我瞧瞧这花式。”
锦绣急忙跪下,将绣品呈在了头顶。
陈太妃认真地看着牡丹花瓣,忽然惊喜地拍着大腿,高兴地说道:“好啊,这花瓣竟然是一粒粒红枣!这茎竟然是花生壳!这花心竟然是桂圆!花蕊竟然是莲子!妙,简直妙不可言!”
众绣女一听陈太妃的话,都齐齐投来瞩目的目光。
躲在绣坊门外偷听的绫罗更是探长了脖子,嫉妒地要死。
无疑,这第一幅绣品已经惊为天人。
陈太妃爱不释手地一遍又一遍抚摸,笑得合不拢嘴,这绸缎不仅代表富贵,而且还寓意‘早生贵子(枣生桂子)’,可不正中了瑾妃的心意么?
在后宫,向来都是母凭子贵。陈氏一族最渴望的便是瑾妃能早得龙子!
“你叫什么?”陈太妃抚摸了几遍牡丹绸缎这才想起问锦绣名字。
锦绣不卑不亢,笑容从容,没有傲娇也没有洋洋自得,就是单纯如水的笑,“奴婢岳锦绣。”
“岳锦绣。”陈太妃慢慢地念着这三个字,拍了拍锦绣的肩,“好,真好!”
陈太妃命王尚宫将牡丹绸缎小心翼翼地收好,又观摩其他两件绣品。
这一次,她看得很认真。
而锦绣,也笑得很神秘。
前世她的手受伤不能表现,谁知绫罗却抢了她的创意,得到了陈太妃地大加赞赏!
这世,她要以牙还牙!
“这是?”陈太妃望着绢布和丝布不解。
“这副叫鸾凤齐鸣。”锦绣笑着将丝绢合体的绣品拿起,故意抬高了声音让门外探头探脑的绫罗听到,“这绢上是鸾,这丝上是凤。丝绢合体鸾凤才能齐鸣,意思是夫妻和睦方能和鸣。”
锦绣话音刚落,陈太妃便坐不住,直接起身冲到锦绣面前,再次认真地瞧着这惊世巨作,不禁大笑了起来,“好啊,两幅作品都神妙无比。”
陈太妃捧着绣品重新坐回高位,始终喃喃不断,“好,真的太好了。来人,看赏!”
“慢!奴婢还有话想说。”在王尚宫准备打赏锦绣的时候,锦绣忽然扑通跪在了陈太妃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