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山,坟前,长眠的已然长眠,离去的终要离去。此日元宵,此处清冷。
天机书院,那些个士子文人早已没了身影,一年末了,要归去团聚。若没了那些个仆人丫鬟里外忙活,这处书院,也是要清冷的。
张随风搀扶那骆宾武,身旁跟了陈不知,三人行,后随两仆,入了朱红大门,进了天机书院。三人衣服湿得厉害,骆宾武更是身上无一处干净。好在这日,院里没了门生弟子,不然当是以为这两恶人,对这骆贤人行了打骂之事。
仙居阁,骆宾武吩咐下人煮了姜汤去,屁股还未坐热,那门外却是传来一声嗲语,“爹,你去何处了,怎的现在才回来,可把欣儿和娘急坏了,要不是下人说你叮嘱过,欣儿都该去报官府了。”
话音刚起,张随风就见得一妙龄女子搀扶了一中年妇人进了来,身后随着几个丫鬟。这女子二十余余,一张瓜子狐媚脸,一双杏仁丹凤眼,穿了红裙,步子妖娆,动人得很。张随风却是不多看,把目光移向那妇人,不想便知,这应该便是自己那二嫂,骆宾武的内人了。
骆欣语见得堂内多了两个陌生客,也不觉得有何,来这天机书院,无非两事,一是求入院,二是求自己这文斗爹爹。
然一见骆宾武此时模样,骆欣语顿时心痛,急忙离了那妇人,去到骆宾武面前,玉手摸着那泥水沾满的衣物,就要红了眼,“爹,你这是怎的了哦,不该是被那些个江湖人绑了吧!”张随风看得直摇头,当真文人世家深闺女,想入非非情愁多。
喝了酒,磕了头,送了行,骆宾武心里沉重事,也放了七八分。见着自家女儿,脸上露了慈笑,“没有,没有。”
那妇人上前,瞪了一眼骆宾武,随后回了原本模样,笑问道,“这公子生得俊俏,老骆,不介绍介绍两位?”
骆宾武拍了骆欣语手,就要介绍。张随风却是赶忙起身,油白脸儿露笑,白齿开了,“想必,这位就是师兄贤妻吧,我得道一声二嫂,随风在这有礼了。”
骆宾武正疑,这猴子今儿个老实了,那晓得张随风拱了手,接着道,“二嫂,没想得我这二师兄这般老了,你还这般年轻,端得是大家闺秀,要是我,我可瞧不上我师兄那糟老头子。”张随风说话,配着骆宾武那一夜白了的发,倒还真像这回事。
刘芳愣了,原本以为是那上门求学客,哪里晓得是这骆宾武的师弟,只得把目光投了骆宾武。
骆宾武苦笑,介绍了起来,“张随风,我师傅的三弟子。那位陈不知,江湖客,随我师弟。”其他的骆宾武不说,刘芳不问,本出自江南名门,这知书达理,自当是样样精了。
张随风这刘芳看得不错,至于那位陈不知,不笑还好,一笑,自是贼眉鼠眼相,再看手中玉人扇,当真没个好形象。
“不依不依,”哪晓得那骆欣语一听,顿时吵闹起来,“那我岂不是得叫他三伯?看起来也才十七八,比我还小了三岁。”骆欣语盯了张随风,左瞧瞧,右望望,不乐意得很。
“欣儿!”刘芳沉了语气喊一声,那骆欣语不再说话,退了一边去,二十一二人,本该为人妇,而今只有十七八岁心。
张随风尴尬,被那骆欣语一闹,开不得口。还好刘芳解了围,妇人笑语,“原来是一家人,也就不见外了,张师弟此番来了,正值元宵,不若今夜团聚,增一双碗筷,图个热闹。”
张随风自是点头,连忙称是,也不谈叨扰之言。刘芳揪着骆宾武领了骆欣语离去,吩咐下人拿了干净衣物,道一句,“先去换了,免得染了风寒。”
张随风目送,只得见那骆宾武到了门槛处,右手露三指,随后指了指地。张随风明了,随着下人离去,后头跟了陈不知。
厢房之中,张随风陈不知对坐,不分主仆。
“今夜,师兄约我三更去那仙居阁,自然是谈这文书的事,恐怕能让师兄这般躲藏,不是好兆头。”张随风半敲桌子,道。
“我见了骆贤人手势,让你一人前去,”陈不知答。
张随风皱眉,“你看了这文书,你觉如何?”
陈不知思索,开口,“里面只谈一事,恩师引人入皇庭,皇帝欣然,封赏,却是没说是何人。随风,你真觉得此文书与恩师归隐山林有关?”外称小哥,内道名讳,这便是江湖人,不拘礼节。
张随风郑重点头,“师兄表情,已露一半。”
陈不知不说话,张随风敲桌子,只得是非曲直,等自那骆宾武口中,一一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