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酒,吃肉,一桌佳肴,五人围坐,有说有笑,也算得其乐无穷。
之前,张随风询那陈不知,“这元宵佳节,你怎得不归去团聚?你本江南人,家也自当不远。”
“上头双亲已故,下无子女。我一江湖独行客,哪里不是容身所。那些个旁人远亲,归去不归去,又当如何。”陈不知笑着开口,此中辛酸,却是被泯了喉中。
酒桌之上,当属骆欣语最是不快,敬酒喊三伯,张随风欣然答应,只惹骆欣语扭捏撒娇,其他人大笑。
酒过三巡,菜已剩半。一行人出了院门,来了院外,自有下人搬了烟火。
“随风,怕是没见过吧?”刘芳定然自骆宾武口中得知了情况,此刻见张随风盯着那烟火,笑着道。
张随风咧嘴,摸头讪笑。
“三伯,你要玩这小孩子玩的东西?当真不知羞。”骆欣语一听,顿时调笑。张随风脸皮自当厚实,不然哪里下了山,不来这天机书院,直接奔那花船去。
张随风拿了火折子,就往那一边烟火所在过去,点了引绳,一时间烟火起,五光十色,绚丽多姿,哪里是他这山上客所能见的。
骆欣语见得张随风这般,如那受了气的小媳妇,呶着小嘴,夺了一火折子,也跳着放烟火去。骆宾武两口子站那后面,陈不知自也不参与。空旷的大院,只得两人,一个蹦蹦跳跳天仙女,一个白衣配剑白面郎,若是外人见了,定要羡慕几句,“好一对金童玉女。”
江南道美,此刻满城皆是烟花爆竹,大红灯笼高高挂,水中河道,岸边古楼,哪里,又不热闹。
待得尽了兴致,张随风领了陈不知,与骆宾武寒暄几句,便是回了所住厢房。
陈不知轻摇玉人扇,端了一杯热茶,自个慢慢品。张随风立在窗前,透了那红木雕花窗,见得夜上寒空一轮月,只道一句,“今夜,月明。”
只待月上高楼,已然夜过了半。张随风起身,穿衣,轻推门离去。陈不知自然发现,先前已然知了,张随风动作虽轻,虽说陈不知不懂武功,但混了七年江湖,要是这都不察觉,也太小瞧了人。陈不知起身,倒了一杯茶,冷了,也不觉得没趣,慢慢品,完了,也推门离了去。
张随风离了住所,借着山上练的无名功,一跃六七丈,躲了那寻院的下人,往着那仙居阁去。
仙居阁外,见得里面有人影,只道是那师兄骆宾武,也不多想,就推门要进。哪里晓得,朱红大门开,迎上一道寒光,张随风眼尖,急忙退去。
那仙居阁内,猛然冲出两黑影,一人往东,一人往西,分了逃去。张随风见这阁内无动静,只当骆宾武还未来。拔了剑,朝着一个追去。
黑影在前,张随风提剑紧随,出了天机书院。张随风就要迎上,哪里晓得那黑影却是回头发出一声冷笑,便朝着那北城繁华地去,几个转头,便没了影。
张随风只觉心绪不宁静,一阵莫名烦恼起,暗道一声,“遭了。”便急忙返回,朝着仙居阁奔去。
此前这阁内抹黑,见不得物。如今张随风点了那桌上油灯,顿时亮了。张随风一眼望去,这是心如血泣,只见得那白日坐得檀木椅下,一老人躺了那里,身下一滩血迹。此人,不是那骆宾武,还能是谁。
张随风急忙上前,奔了过去,只丢了手中寒铁剑,将那骆宾武抱起。张随风跪地,大声哭叫,然却无用。一剑穿心而过,骆宾武哪里还有一丝生气。
张随风这苦了,是真个落了泪,老头子去了,这才几日,师兄亦去。如今这世上,真就举目无亲。
“我害了你,我害了你……”张随风以手捶胸,嘴里念个不停。怕他张随风读十四年书,听十七年江湖,但这一入江湖多少事,他一年轻下山客,哪里就真个处得来。张随风也算灵性,顿时明了,骆宾武死因,若是无错,定当是那一纸文书引起。
“三人知,死一人,陈不知啊陈不知,你可就真当我不知。”张随风乱了神,只得想了那陈不知,此事只因三人知,若不是知情人,张随风哪里信这天底下有这样的巧合。
灯亮,引人。张随风不去在意那来了何人,不去管自己是被如何架了出去,不去听那刘芳骆欣语是如何个悲鸣。
张随风浑然无动,只得被那些个下人押在仙居阁外,木了神。
元宵夜半伤人事,黑衣夜行兄弟离。月明夜,亦非团圆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