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随风立亭中,身前滚滚淮江水,身后莽莽山林路。望了手中信,只望一切尽在其中。
信开,那洋洋洒洒的文字便露了出来,张随风识得,此乃骆宾武真迹:
师弟,见此信如见我,此中之话,不可马虎,切记,切记。
四十四年前,我随师父来此江南道,那年十五,还未登贤人。却非己所愿,迫于无奈。你已然猜测,我自不瞒你。但其中缘由,关系甚大,非一纸自可说清。但你只明白一事,我身在局中,你身在局外。欣语或然已说,天机书院内,多数是江湖人,而不然,那些是眼睛。我不上云山却罢,去了,此事早晚。还不如我自演一出,沉于幕后。是则与你无关,切莫自扰。
我只说三事。
一,我虽为文贤,不身入江湖,也知武人分品,且不谈一二三品江湖人,只说以招沉势,一纵数十丈,只可称入流,内有丹田气,剑出气随,隔空伤人法,便是半脚入先天,再则传闻先天上青云,一气破玄门,玄门中闻道,自成仙人去。然后者虚浮,世人难见。我虽为贤人,此生也只得见一人,此人名剑书子,一手书,一手剑,十先天武人围他,他只闲庭信步去,片叶不沾身。你若要知文书事,不入先天,不如不知。
二,此去江湖路远,你切留心。江湖深远,看似风平浪静,这数百年安平盛世,实则不然。师父离那东阳皇城,回首望那龙首山,道了一句,气数已尽。大儒贤,非你想的那般简单容易,这类人,我不论,但师父曾言,他们所见,所闻,所感,能见世人所不能见,我问是何,师父只说见则明,不见则不知。我成贤人后,自可感知皮毛,这些年总结二字:气运。
三,收了书信,不可轻易与人见,恐有杀身之祸。我身局中数十年,你只年轻下山客。此番江湖,是龙是虫,你自当行。那仙居阁中暗语,我是则与那些个眼睛看,而今我死,将无人寻你,你自可放心。
陈不知这人,不简单,但我曾听闻他事,他所言属实,师父与他有关。你切莫轻易怀疑,收了身边,必有大用。你自西去五十里,他于那柳风城内等你。
待师弟入先天路,北原皇城自相见。
骆宾武,书。
张随风看完,心神恍惚,那晓得一卷文书,里面多了这多事。局中,局外,只当自己文不入贤,武不入先天,没那本事知其中事。但骆宾武给了方向,张随风便知了路。“
先天而已,有何难?”张随风抖剑,刺穿书信,拿了火折子,点了。待成灰烬,这才离去。
少年气盛,白衣加身,取了那拴在柳根下的马,翻身离去。传一高声回荡,山林鸦雀惊,“刀剑英雄大丈夫,男儿须行千里路……”只惹得那路上过往商人,江湖行客,频频回首。
…………
东阳城内,龙首山上,大皇廷中,两人对奕。
一人手持那逍遥羽扇,身着古青长袍,头围雪白丝带。这人生得白脸净圆,长眉下垂,嘴角一痔,落几根白须,但有几丝仙气。却是头发虽白,人却年轻的很,看来不过三十上下。
另一人,乃身披九五黄龙袍,头戴紫金真龙冠,四五十年纪,却生得威武雄壮。此人脸上漫然,眉目含了精气,不努自有三分威。
前者一手摇羽扇,一手端了茶品,茶水不溢清香,却有几分苦涩。
后者一手执白棋,一手挠头,盯着那棋盘。
前者不急,后者焦灼,左右放子,却无放处,只得叹一句,道,“先生,我输了。”
那白面道人一脸随意,却是摇头,“陛下,这棋,有解。”
后者再望,却是摇头,“先生棋力,岂是我辈能及。”
前者不说话,只当望了一眼龙首山外,手中羽扇一顿,“起风了。”
后者不明,前者离去。皇庭之内,龙首山外,一片朗朗晴空,其下之城,人人安居乐业,还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