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皇的使者紧急叩门
1867年4月27日。紧挨着京都二条城的油小路。9名武士面色冷峻,行色匆匆。
暮色中的二条城格外静谧。那里是幕府将军设在京都的行宫,德川家的人每到京城来觐见天皇,都在此下榻。
虽说京都是名义上的京城,实际的国政大权却掌握在江户的幕府将军手里。京都的达官贵人们当然懂得近水楼台的道理,纷纷把宅邸建在二条城附近。这当中,自然也包括了幕府的御用商人三井。
三井十一家的族长,总领家北家的大宅邸就在二条城的东边,之间仅仅只隔了一条街的距离。因为是幕府的御用商人,德川将军的随从们与三井家的人非常熟稔,每次德川将军住进二条城时,一些随从便习惯到三井家去投宿。
通向三井总领家宅邸的油小路上走着的这9个人,并没有引起路人特别的注意。三井家的门前总是人来人往,贵客不断,这样的光景再平常不过。
不过,只要稍微留意,还是能发现这9个人的异样来。他们低头赶路,行色匆匆,与平日里拜访三井家的人不同,他们似乎很怕被人认出来。这也难怪。
这9个人中领头的那位浓眉男子名叫小松带刀。是萨摩藩的家老,即家臣中地位最高的人。萨摩藩和长州藩是主张武力讨伐德川幕府的两大势力,属于德川将军眼中的“造反派”。这个小松带刀,就是萨摩藩意图推翻幕府统治的得力干将。
这一行人中,还有一个身材偏胖的中年武士,他叫西乡隆盛,是一个激进的武力倒幕者。此人与同为萨摩藩的大久保利通,以及长州藩的木户孝允一道,并称为“维新三杰”,在明治维新初年表现活跃。
这9个人的目的地,便是那座紧挨着二条城的三井总领家宅邸。他们要拜访的人,正是三井的第八代总领家高福。
只是,这位幕府将军家的御用商人,向幕府特供吴服,并承揽钱庄业务的大红人,会在幕府家丁的眼皮底下,冒险接待这些身份敏感的不速之客吗?
对这层顾虑,素以交际才能著称的小松带刀自然是替三井高福想到了。所以当他带了8名同僚声势浩大地登门求见时,提出的拜会理由是为了鉴赏三井家的书画藏品。这个从1673年就已创业起步的家族,在积累大量财富的同时,也搜集了不少珍贵的字画文物。其中最为出名的,是一幅中国南宋时期的文天祥书法真迹。当时前去三井家鉴宝的达官贵人不在少数,小松带刀的这个拜会理由,属于再自然不过。
醉翁之意不在酒。这群人当然不是奔着三井家的名贵字画而来。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现钱。
萨摩藩主张武力推翻幕府统治。但打仗需要经费,这帮讨幕的革命志士有抱负、有激情、有流血牺牲的觉悟,唯独没有钱。没钱打仗,倒幕运动就只能是纸上谈兵。
在此之前的半个月,小松带刀刚刚与长州藩达成了讨幕密约。萨摩藩和长州藩结成联盟,打算向德川庆喜发起挑战。
在心不在焉的鉴宝会后,小松带刀向三井高福及其接班人高朗出示了长萨联盟的这份讨幕密约,彻底亮明了推翻幕府统治的决心,同时也明确向高福高朗父子提出了资金援助的要求。
倒幕派动用如此高规格的阵仗来上门要钱,不啻是对三井家的一种政治施压。三井家若是不答应,府上来了这么多倒幕派的核心人物,在德川将军那边必定难以自证清白。若是答应了,万一最终没能把德川庆喜赶下台,那么三井家近200年苦心经营,靠着依附幕府才得以壮大的家业必将毁于一旦。
这群不速之客,给三井家送来了一个烫手的山芋。高福高朗父子二人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既没有被来人的慷慨陈词所煽动,也没有冷眼旁观地泼冷水。年近六旬、留着银丝般花白胡子的三井高福冷静地表达了愿意暗中提供资助的意思。
小松带刀一行满意地离去。
没有比暗中许诺更好的结果了。毕竟,从第五代将军德川纲吉开始,到眼前的第十五代将军德川庆喜,三井家族已经为德川幕府服务了整整180年。不能奢求三井作更积极的表态了。
可就是这个老资格的幕府御用商,享受着德川政权赋予的特权,竟然在私底下对所效忠的主子起了异心,竟然愿意为倒幕派提供资金支持,虽然这一切得秘而不宣地低调进行。
倒幕派为什么会选中三井作为筹资的对象?三井又为什么会答应暗助长萨联盟造反?
这一切,与三井在此前一年所经历的一场破产危机有关。
三井的吴服店“三井越后屋”于1687年获得幕府御用吴服商的地位,摆脱了创业初期备受同行打压的窘境,从此在商场上扬眉吐气。这一御用商的地位延续到1867年明治维新前夜,正好180年。
一张天价罚单泄露的玄机
三井的祖上原本是以近江国为领地的佐佐木一族的家臣,官名“越后守”,并不经商。16世纪中后期,被称为“战国三杰”之一的织田信长开启日本统一大业,率军武力征伐,一举灭掉了佐佐木氏。越后守携家眷奔逃到靠海的伊势一带,作为败将没了主子,当然无力东山再起。
在1600年前后,三井的祖上移居到伊势南面的松坂,开始经商谋生,从一家名叫“越后殿的酒屋”的店铺起步。直到1673年,被尊为三井“始祖”的高利走出松坂,在江户和京都同时开出以“越后屋”为招牌的吴服店,属于三井财阀的纪元才算真正开启。
在苦心经营了14年后,三井高利经人牵线搭桥,成为幕府第五代将军德川纲吉的御用吴服商,领受了幕府将军赏赐的店面,稳稳坐上了“天下第一吴服商”的交椅,从此开始发迹。
幕府的御用商人拥有特殊的社会地位,能够获得俸禄,允许有自己的姓氏,允许佩刀。在“士农工商”的封建等级序列中,农、工、商等级的庶民没有权利拥有自己的姓氏,只有贵族和武士这样的特权阶级才能享有姓氏权利。佩刀也是武士的特权,是特殊社会地位的象征。三井家原本属于社会底层的商人,能够享有称姓佩刀的权利,等于社会地位来了个“三级跳”。由此可见,三井家在德川幕府政权下的日子是非常好过的。
就拿替幕府收缴贡奉一事来说。原本各地上缴幕府的真金白银都必须千里迢迢运到江户,且不论交通不便、盗匪出没,单是那些金子银子的重量,就足够押运的人吃尽苦头了。所以常常一笔年贡金收进幕府的钱库,光路上就得花掉好几个月时间。随着民间钱庄的出现,汇票业务逐渐流行开来。
三井在京都和江户都有兑钱店,因而被幕府指定为御用钱庄,负责收缴大阪地区的贡奉。其基本流程是:三井在大阪的钱庄负责收钱,然后以汇票的形式发到三井在江户的钱庄,再由江户的钱庄把汇票兑成金银交给幕府。整个过程不收任何手续费。
三井赚钱的秘密在于,幕府允许御用汇兑商在一段被允许的时间段内挪用公款。因为过去收缴贡奉,往往路上就要花掉数月时间,而且还会有盗抢、丢失一类的折损,风险高,周期长,于是幕府把这段时间差让出来,一开始是60天,后来延长到90天到150天不等。在这段时间内,御用汇兑商可以随意支配收来的贡奉金,只要到时候幕府能够全额收回钱就行了。
这等于是赋予了三井一笔笔稳定的无息政府贷款。三井家拿着这些公款去放贷,或者用作进货资金,不断扩张家业,几乎是空手套白狼,狠狠地发了大财。
三井这种顺风顺水的日子整整过了百余年。随着幕府政权闭关锁国的封建统治临近末世,三井家的好日子也就到了头。
到19世纪初期,以农业经济为基础的幕府财政大幅亏空,特权阶级奢靡成风,物价飞涨,民不聊生。偏偏这时候又天灾不断,连着几年农作物绝收,还接连发生了三次大饥荒。光是1836年的全国性大饥荒就一下子饿死了十多万人。为了赈灾,幕府开始向富甲商人课征御用金。一开始还打借条,后来干脆明着要钱。
1843年,幕府对500户商人开出了一张总额高达249.8万两金的巨额请款单,三井家被课征5万两金。第二年,幕府将军的城堡江户城遭了火灾,三井家又被收了3000两修缮金。到后来,幕府的军费也要商人们出,什么海防费、长州征伐费,名目繁多。
当时的一两金相当于现在五六万日元的样子,如此算来,每次被迫进贡的金额,起步就是上亿日元。再加上各地灾民暴乱不断,富商就成了民众的泄愤对象。在1837年爆发的“大盐平八郎之乱”中,三井家在大阪的吴服店被全部烧毁。
就在三井苦不堪言之时,美国人佩里率领的舰队叩开了日本的国门,幕府被迫结束锁国政策,开放横滨、长崎、神户等地为通商口岸,与美、英、法、荷、俄五国开展贸易通商。
既通商,便会有金钱上的往来,就需要钱庄。幕府指定了几家开展对外业务的钱庄,三井家的钱庄被指定用来存管横滨港的关税收入。这与当初三井家替幕府收缴大阪一地的贡奉性质差不多,于是三井家就想当然地拿着这笔钱去放贷。
但是时代不同了,以前幕府是允许御用汇兑商在短期内支配公款的,但此时的幕府已经差不多想钱想疯了,怎么还能容忍别人动自己的奶酪呢?更何况在乱世中贷出去的钱款要按期如数收回,可谓难之又难。但是,三井家不得不冒险一搏,实在是因为一方面经营越来越困难,一方面幕府又不断狮子大开口要钱。向来不差钱的三井,此时已经变得很缺钱了。
据说从三井家的横滨钱庄过账的御用金高达200多万两,三井家暗中抽个十万八万两拿出去放贷,也不会有人察觉。这种暗度陈仓的日子,三井偷偷享受了六七年。
直到幕府新任命了一位年轻的“勘定奉行”,也就是财政部长,三井动用横滨关税的事才捅出了大娄子。
这位幕府的末代财长名叫小栗上野介,40岁不到,谙熟财政金融政策,是末代幕府中少有的实干型少壮派。此人对幕府将军非常死忠,一上任便发誓要重建幕府财政。他的计划是以横滨港的关税收入为基金,提供有货物担保的贷款,以此来鼓励商品生产。所以横滨港的关税收入就成了他整个计划的中心。
横滨港的关税收入如此重要,自然而然地,新任财政部长的小栗就要来核账。在这位技术型官员面前,三井家挪用关税收入私自放贷牟利的事情一下就露馅了。经过一番彻查,三井家确实存在放贷牟利的事实,前后动过的钱大概不下10万两。但是因为三井家的人一向行事谨慎,幕府的御用公积金并没有发生亏损,好歹是逃过了死罪。
但是新官上任的小栗并不打算轻饶了三井家。就算没有发生实际损害,但三井家的行为已构成了对幕府利益的潜在威胁,如不惩治,就会有其他御用商人效仿,后患无穷,况且现在国家正是财政虚空。小栗财长于是大笔一挥,开出了一张100万两的巨额罚单。
100万两是一个什么概念?这相当于从三井钱庄过账的横滨关税收入的一半。1710年时,三井成立了一个叫做“大元方”的领导机构,专门管理各个分号的经营,类似于现在的合资总公司,其成立之初的总资本金不过才15万两。时值乱世,三井的经营业绩不断下滑,100万两的这笔巨款,三井无论如何都是凑不出的。
这一年是1866年,离德川幕府倒台还有不到2年时间。而对三井家来说,这份天价罚单,却足以让他们在幕府倒台之前就先破产了。
三井遭罚是当时的大新闻,倒幕派不可能不知道。所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既然曾经炙手可热的御用商人三井与幕府之间产生了间隙,那么三井自然也就成了倒幕派争取的对象。
让外姓人掌权
依靠着历代幕府将军所赋予的商业特权才一步步发展成一代豪商的三井,却面临着因官方惩罚而濒临破产的危机。成于斯而毁于斯,这对三井来说实在是莫大的讽刺。
更为尴尬的是,三井内部居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来化解这场危机。三井各家的户主们和各个分号的掌柜们彻夜开会,商议对策。大家一致认为,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托人去说情。把罚单免掉是不可能的,但是好歹把数额降下来一点。
可是,谁能去为三井家说情呢?小栗上野介是幕府里出了名的强硬派,一向比较难说话,况且这次的罚金已经明说了,要用作征伐长州藩的军费。小栗对于维新派是坚决主张武力镇压的,如果三井家的人再跑去说情,说不定还会被扣上一个不积极为征伐叛异出力的帽子。经济问题若是再扯上政治问题,那三井家恐怕就再也翻不了身了。
一筹莫展之际,三井家职位最高的外姓人雇员齐藤专藏推荐了一个人——纪国屋家的美野川利八。此人身材高大,体型瘦削,长得一副苦行僧模样。他不但是个文盲,而且还曾经是个浪人,居无定所。但是齐藤专藏偏偏认定此人堪当大任,理由绝非此人曾在小栗府上做过事,与小栗上野介私交甚好那么简单。
此人本姓木村,父亲是出羽庄内藩的一个下级武士。在江户时代后期,下级武士的日子很不好过,缺乏稳定的生计来源。在他7岁那年,父亲成了一个浪人,他也就跟着父亲开始了颠沛流离的少年时代。父子二人从北向南一路流浪,到过大阪,还到过九州。13岁那年,父亲在大饥荒中饿死,他被一户姓美野川的人家收养,从此改姓美野川。18岁时来到江户谋生,先是在一家鱼干店里打杂,因为聪明,脑子特别好使,不久就被人推荐到小栗府上做了住家的杂役。
美野川利八比后来当上“勘定奉行”即财政部长的小栗上野介大六岁。这位主家的公子很喜欢听美野川讲他到处游历中的所见所闻,美野川也因此成了小栗上野介的少年伙伴,两人的关系很是要好。后来,美野川被经常在小栗府前卖油和砂糖的生意人纪国屋相中,25岁时做了人家的上门女婿。这就是齐藤专藏在推荐美野川利八时,说他是“纪国屋家的美野川利八”的原因。
美野川当然不仅仅是小栗的少年伙伴那样简单。此人做了人家的上门女婿后,很快就继承了纪国屋的家业,也因此仍然有机会出入小栗府中,做点油和糖之类的买卖。
有一天,美野川在小栗府上听到了关于货币改革的消息。日本对外开港之后,由于国内的金价比国外便宜1/3,导致日本的黄金货币大量外流。为了拦住这股泄财洪水,幕府内部考虑把新发行的金币每一枚的分量改为原先的1/3,这样一来外国人就在汇兑上无利可图了。
这个消息被美野川听到了。他脑筋快速地一转,很快就意识到这是老天给他的一个发大财的机会。新发行的金币叫“万延小判”,仍在流通中的金币叫“天保小判”,两者同等使用。这样一来,老版的金币就值钱了,因为论分量,其价值是新版金币的三倍。
美野川迅速开了一家小的兑钱店,大量收购“天保小判”,甚至把所有的家底儿都押上了。这样还不够。他把收进的旧版金币拿到三井家的兑钱店去作抵押,贷出银两再到市面上去兑收更多的“天保小判”。这等金融思路,美野川完全无师自通,全凭敏锐的嗅觉和机敏的头脑果断行事,却着实发了大财。
因为不断地办抵押、办贷款、还钱、存钱,美野川到三井钱庄的次数越来越多,渐渐地就引起了钱庄掌柜齐藤专藏的注意。
齐藤开始很有心地观察这个人,并且暗中打探他的来历。他发现,这个人的家世虽然一穷二白,也没受到什么良好的教养,资质天赋却比一般人高出很多,口齿伶俐,长袖善舞,尤其商业嗅觉异常敏锐,出手往往坚决果断。齐藤还注意到,这个人每次到店里来从不寒暄啰唆,总是直截了当说明意图,而且说话时一直站着,似乎无暇坐下,事情一办完就走,从不拖泥带水。
在齐藤的力荐下,美野川利八被火速招进三井,相当于请了个“临时工”全权代表三井家去小栗府上说情。
能够为富甲一方的三井效劳,美野川当然是一百个愿意。若是这个忙帮成了,日后丈人家的生意和自己的兑钱小店,日子就会好过很多。美野川预期的这个报酬,与他日后得到的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美野川以三井家全权代表的身份来到小栗府上,开门见山亮明来意:“我是为三井家的事来的。”
小栗见是老朋友来访,本来挺高兴,一听这话脸色微变。美野川习惯站着说话。他躬着身,十分诚恳地说道:“100万两御用金远远超过了三井家的能力。这个数字别说是三井家,就算是天下第一的富商鸿池家,也是万万拿不出来的。”
小栗闻言沉默不语。美野川把腰弯得更低,继续说道:“三井家自五代将军纲吉时起,就一直是幕府的御用商人,如今算来,也有一百七八十年了。三井家的人一向行事规矩,百八十年间未曾听得有什么不轨之事。此次横滨分号私下放贷的事情,三井的总领家事先毫不知情,对此也是极为震怒,横滨分号的掌柜已被革职。恳请小栗先生看在三井家一直为幕府效劳的份儿上,给他们一次改过的机会。”
实际上,小栗也知道100万两御用金的轻重,这样的处罚的确有些过头。美野川的一番话,也让他念起了三井家对历代幕府政权的贡献来。
“这样吧,这100万两的罚金就减免到50万两吧。”小栗开口让步,总算是非常给这位一起长大的伙伴面子了。
但是美野川并没有就此谢过告退,依旧站在那里,欲言又止。
“怎么?还有什么事么?”小栗有些不悦。御用罚金减半,三井家的人一定高兴还来不及。
“100万两金可以让三井家死两回,50万两金则足够死一回。死两回是死,死一回也还是死。”这个美野川利八,虽然说的话不大登得上台面,却是直击要害。
美野川非常清楚小栗最反感的事情就是徇私情,接着正色道:“这件事情若是罚重了,恐怕终究会对幕府将军不利。”
“哦?”这位小栗对幕府将军极为忠心,此次重罚三井,也是出于维护幕府经济利益的考虑。更何况征伐长州藩正缺军饷,让三井家填了这个缺空,难道不是一举两得的上策吗?
“眼下维新派正四处起事,美英荷诸国又来势汹汹,幕府将军要稳住眼前局势,非常需要商人,尤其是像三井家这样的豪商出钱出力,争取他们的支持。大家本在一条船上,倘若早早地把豪商赶下船,将军的这条船还能行得远吗?重罚三井,无异杀鸡取卵。故凡事还得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