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特别之处的高中校园,有时候会想到巨大的蒸蛋器,鸡蛋弹药似得卡在凹槽里。蒸汽呼噜噜的从小孔处往外冒。那时还没想着写小说,凡事都沾染一点,凡事表明态度,大势所去时也人云亦云。需要独树一帜得来彰显什么。并且觉得没什么不对,想来和一直以来的大多数人一样,不会像大学时代有时候觉得自己卑劣得不能自已。有几个大概会陪我一起下地狱的几个朋友。
林上青抱着自己的小桌子一阵狂抖,不断发出吠叫。
“不怕被女生看见?”
“看就看吧。”
“可爽?”
“爽一比。”
觉得他真的十分霸气,真心没有一点点邪恶,所以一直以来想可以更亲近一点。
“周一去郊游你知道吗?”
“全班?”
“恩。”
“有点不想去。”
“为什么不想?”
“呵呵!@#%!#……%怕撞鬼。”
“fuck哦。”上青回转过头扒拉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刚好阳光拐过来一角,貌似金乌大帝的一瞪眼,一小撮烈光正好射在他的鼻尖上,像是要被打着了般,上青全然不觉,三五人宛若神人地看着他。小小的教室,从天际边缘连到这里的一条金色无缘线,浑然不觉的当事人,呆呆看着的三五人。为什么是你而不是我?这样一个印象深刻的奇妙的下午。我想起童年的有一天,头晚盛满操场的雨,在元旦那天冻成了冰,化成了一面镜,然后是操场盛满了疯狂了的孩子们,在感受爱斯基摩人的快乐,感受猛烈的失衡感、消失了的鞋底子。后者要动态得多。
晚上到家关上房门,坐在老旧裂缺的电脑椅上。整理口袋,发现了唐红的名片。军绿色的纸面:丸子日语学习班唐红副主任。电话呢?电话何在。果然是不靠谱的人啊,一大堆的副主任中忘了写号码的那个吧,可是即使忘了电话印刷的人难道看不出来吗,难道唐红两个字就可以表达什么吗?真是中规中矩的难听名字啊。我又想到那个拉链嘴和他的牛仔短裤,想到变身海扁王,把他揍个半死,叫你丫一直拉拉链拉不停。随手将名片放在床边去睡觉。
【梦境1】无限延长的两条平行河堤(像老家的河堤),像大征服王牛车凌空碾下的两条轨迹,有普通的土,有平整的手砌的石料。墨绿色的深潭性质的河水暗中一波波传递,窄河中央有座同样绵延的木结构水桥,全结构浸没在河水中,桥面于水面下三十厘米左右。一匹白马奔在水桥驰于川中,宛如白鹅羽御风滑行在水塘,哒哒溅起溶于墨绿的水花,无人之境,其声空灵无比。堤岸上站着一位老人,好像头上写着我是村长,一看便知,是那种暗中藏拙的拥有特殊技能的后期扭转局面的人物。从堤岸一端走来一人一龙,龙有三人高,型为粗糙的机械龙手办,有着鲜明的金属质感。携龙者对村长行礼。村长向不具形体的“我”介绍这是他们的科技,包括岸桥,包括龙,包括指端的那些作物,我可以感觉到村长的自豪感,心照相交的感觉。忍不住地回瞥白马,它正在迅速的原地奔驰……
【梦境2】具有实体的我,身穿李连杰演陈真的黑色中式塑身西装,有着减得很考究整齐的平头,走进一间地下室,墙壁连着地面一片黑乎乎的,像是《红高粱》里面的酒窖,老板娘做着菜,老板笑盈盈得给我端菜露,出雪白的牙,黑乎乎的菜,深不见底的碗。老板娘是位婆婆一直背对着我鼓弄。大概吃完,来到房间的一侧,打开腰门出现了村长的那条河,一阵头晕目眩,婆婆过来扶着我,不,她是想把我推下去,河里一群同学在里面嬉闹,村长举着长镜头给他们拍照,我看见了林上青,看见了长弟。一面拼命的反抗婆婆的推力,却四肢无力,想必是笑盈盈的老板给菜里下了药,我拼命的呼喊着……
两个梦不是同时发生的,我有感觉他们分明间隔了很久,在我做了第二个梦之前我是全然记不起第一个梦的,但当我打开门的一瞬间脑子里便深刻的烙印出那个场景。奇怪的不得了的事情。梦中的记忆被梦唤醒,它们是连着的,而清醒的我与他们没有任何联系,哪怕是一束光与一丝线都没有,神秘莫测。黑泽明在晚年奢华的用欧美导演给他的支持拍摄了《梦》,我记得其中的只言片语:“桃树就是桃花的生命”,“你应该以死谢罪”,“身为男子汉怎么能被暴风雪击倒”,“我不敢相信我真的死了”。我想萦绕黑泽明的一生的便是几个梦吧,谁能读懂,梦是偏向感知的。梦如果有生命,要的不是感情倾向的评价,要的不是眼泪与梦想,要的不会是与人类的和解。
醒来的时候很渴,摸杯子摸到了唐红的名片,晦气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