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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南极仙翁(1)

南极仙翁身躯一颤,似乎略觉不妙,木杖一转,杖面泛起彩色细纹,仿佛细小长蛇一般扭曲不断,怪诞诡异,口中念道:“光明祭祀,血电狂猱!”木杖疾旋,恰如一只陀螺,呜呜呼啸。

但见那杖足之处,浮现一丈方圆的怪异结界,旋转之下,光芒如丝线流出,道道织结,形如一张偌大的蛛网,在黑沉沉的浓云下散发微弱白光。

陆云睁大双目,见那蛛网之中一道道圆形光环层层扩散,环中一抹红光闪烁,明灭不定。

南极仙翁面色沉重,如笼阴云也似,唇齿蠕动,不知在念叨什么。而那光圈却越转越快,好像一层层水波一般,中间那道红光亦越发耀眼并且逐渐扩大,气芒狂舞,疯卷四周。

忽听一声猿啼,悲切苍凉,透云而出。那蛛网般的结界蓦然颤抖不已,却见红色光芒中一只长毛手臂正缓缓伸出。

陆云这才惊觉,原来这结界竟是召唤通灵之法,却不知召唤出的又是什么物事。但见结界中光彩流溢,一个白色物事凌身半空,口中咿呀有声,龇牙咧嘴般,显得异常凶狠。

陆云凝神看去,却见一个高过两人的大猿猴站在南极仙翁身边,那猴子浑身如染马血般鲜红欲滴,两只铜铃大小的眸子滴溜溜乱转,注视着陆云和周围环境,周身噼啪有声,电光闪闪,好似一个电球将它含在里面一样。

陆云心中大惊,虽不知这“血电狂猱”究竟有何厉害之处,但南极仙翁在三间七界中可算是一流高手,二者联手,自己有输难赢。一想到这里,陆云对那门后的世界忽然生出三分惧意,自己真能救出傲雪么?疑问势如尖刀插进自己的心里。

“小兄弟,这就是老头儿养了四百年的宠物,名字叫做‘血电狂猱’,要小心点喽,嘿嘿!”南极仙翁阴笑两声,大袖一摆,木杖旋即被捺入手中。

陆云高举着“邪龙之齿”,眼看着那巨大的结界越来越弱,只怕时辰已然不多,心中焦急,沉声道:“给我去死!”意念神波疯狂蔓延,如洪水激流也似,席卷整个苍穹。

满天浓云动荡起来,翻滚不断,雷声轰隆,金蛇乱走。紫影一闪,陆云长啸一声,“邪龙之齿”如有感应般剧烈颤抖起来,当空怒斩,卷带锐烈刀芒,紫电霹雳朝那血电狂猱劈落。狂猱眼珠一转,双手高高扬起,在胸前捶打不断,嘶吼一声,提步奔来,势如闪电一般,在虚空中噼啪连响。

陆云眼神一变,却不料这死猴子竟能轻易瓦解万次以上的意念神波,思索间,狂猱动转如电,巨大的拳头破空而来,陆云顿时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全身如负万钧,再不能动弹。

片刻之间,咔嚓声响,陆云肋骨开裂,整个人便如断线的风筝,斜飞而出。狂猱厉啸一声随之跟上,而速度却是快得惊人,数息之间,已在陆云上方。陆云身形未定,狂猱拳劲已出,那巨力如山岳横压,排山倒海般怒啸而来,凌厉的劲风在耳边呼啸,仿佛脸皮都要被撕下也似。

陆云凛然一惊,全身一震,电光火石之间运起“天地无极”,双手法诀一引,一道惊天长虹砰然轰出,夹杂着沉沉低啸,沿着“邪龙之齿”破云而上,直冲天顶。狂猱悲号一声,似被那光虹擦中了肩头,旋身侧避,双手不断捶打胸部,青筋暴凸,龇牙咧嘴,显然愤怒已极。

陆云心潮汹涌,惊涛骇浪,隐隐之中,感到一种强烈的莫名不安。他素来不惧鬼神,心怀坦荡,逆天而行,但这一次,突然感觉到一种森然的惧意,透心彻骨。陆云稳定身形,粗气长喘,惊诧地望着狂猱,心潮起伏,难以平定。

这时,南极仙翁上前两步,微笑道:“小兄弟,结界力量流失殆尽,光门就要关闭了!”这句话无异于晴天霹雳般轰在陆云心头,陆云大惊失色,面容煞白地看着那微弱光门,若隐若现,显然存不久已。

“不可能……不可能的!”陆云又复癫狂,双手握紧,指甲已被按成雪白。南极仙翁微微摇头,沉声道:“天意如此,你也不必强求。”话虽如此,而他又何尝明晰陆云此时此刻的痛苦心境,如屡薄冰一般即将陷入万丈深渊,一颗心好似被人捏紧,透不过气来。霎息间,万千怒意化成一声狂烈的怒吼,陆云眼神森寒,“天地无极”破体爆发,势如山洪,固如枷锁,弥漫在狂猱周围。意念神波以瞬息五万六千次的频率狂暴而出,只觉狂猱身如钢铁,而胸口却颇为柔软。陆云心中明晰,切齿道:“我从来就没有信过天意!”“邪龙之齿”如紫电耀庭,残影叠加,刹那之间劈出四剑。一时间,剑光霍霍,耀眼的光影不断重叠,形如一把光枪插入狂猱的胸口上。黑色的鲜血霎时溢出,又在绚烂光影上失却。

血电狂猱惊怒狂吼,却再也不敢以拳捶胸,改为转着圈儿蹦跳不断。南极仙翁惊呼不止,大叫不好,手中木杖散发微弱烟光,缠绕在狂猱周围,似在为其疗伤。陆云目光一寒,头顶天灵处,一道邪煞黑芒冲天而起,密密麻麻的符录咒语绕着一把古怪小剑自虚空微微动转,邪异至极。

“灭神剑!”陆云下手再不留情,面色煞白,嘴唇破裂,自虚空倒踩七星再引法诀,只见“灭神剑”卷拥着破空厉啸汹涌而来,其势震慑天地。

南极仙翁已知事情不妙,电光石火之间,大袖飘飞,将狂猱揽在身后,足下瞬移,人却已在“灭神剑”外三丈之处,神色凝重,双手互结法印,木杖旋转横在身前,数十道防御层层叠加,形成一道巨大的屏障。

苍茫天际,墨云如湖海翻滚,却听一声爆破,整个云层似乎都随之一颤,而其中轰然裂出一个口子,云气如烟,冉冉向上。南极仙翁半跪着,浑身如被恶魔噬咬,衣衫破烂,面容呆滞,似乎整个人都陷入了无边黑暗之中,无法自拔。一旁血电狂猱惊诧不已,不时摇动着他的身躯,声音悲切异常。

陆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步履蹒跚,朝着那光门走着。十丈之距,却显得如此漫长,一步两步……这么走了十步还是走不到,那光门似乎在向自己挥手告别,这么一刹那,竟消失不见了。

陆云眼神呆滞涣散,还是这么走着,他不甘心唯一的希望就这么破灭了,等走到那光门消失的地方,心中却似乎才恍然大悟,原来它已经消失了。那么傲雪、云枫呢,他们在哪里,谁又能告诉他?

陆云跪在虚空中,神色显得异常怪异,时而疯笑,时而悲鸣,时而抽泣,时而欢喜,整个人似乎就在此刻崩溃……这时,南极仙翁仿佛才从那痛苦之中回过神来,惨然一笑,广袖飞举,道:“小电,回来吧。”血电狂猱捂着胸中疮口,摸了摸脑袋,怪叫一声化作一抹流光飞入那袖口之中,再也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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