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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天之凶相

究竟怎么回事?只不过短短几日,易园竟生此等变故,那静月大师与乾元真人呢?无数的疑问在陆云的脑海中纠结缠绕,让他困惑不已。

陆云步履蹒跚,来到古槐树边。李宏飞依旧斜靠在一根形式蛟龙的树根上,好像一堆烂泥般软弱无力,口鼻之间仅存一缕时有时无的微弱气息。陆云心中一震,将手按在他的脉搏上,同时汇集全身灵元,将真气源源不断输入李宏飞各大脉络。片刻后,李宏飞苍白如纸的面容上显出一抹红润。

李宏飞猛地睁开双眼,剧烈地咳出两口乌血,声音低沉,道:“傲雪师妹呢?”陆云神色凝重,心境更是复杂难言,唯有无奈摇头。李宏飞长叹一声,目视乌云翻滚的苍天,道:“完了,一切都完了,劫数啊!”陆云神色一变,这哪里是自己所识的宏飞师兄会说出的话,他却不知李宏飞的心境,已被这一场劫数摧毁的几近疯癫了。

陆云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随即又将后院十六个血字讲给了李宏飞听。

李宏飞听罢,面色骤变,惊恐不已,断声道:“这乃是太阴重现,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初晨我从海外归来,忽然天降异相,整个天空都暗了,都黑了,什么都看不见,空气中唯有阵阵龙吟之声,低沉入耳。等来到易园之时,却发现七个神秘人正在屠戮易园,多数弟子被杀,而云枫、傲雪以及两位大师,全被活捉了去,不知去向。我本想阻拦,可终究功力不济,虽没横死当场,也离鬼门关仅半步之遥。”陆云惊道:“那黑衣人究竟是谁?”李宏飞摇了摇头,惨然笑道:“不知道,枉我出海学艺,却连他们一招都接不下,可笑啊,可悲啊!哈哈哈!”陆云看着李宏飞疯癫痴傻的神情,心中更是酸苦难言,那一战的血腥,仿佛犹在鼻息之间,不曾散去。

傲雪……她究竟怎么样了?陆云越想越是心急。现在该怎么办,这黑衣人如天来恶魔,根本无处可寻,无法可找。轰隆一声,陆云双拳砸地,口中低喝连连,愤恨异常。而李宏飞却如疯癫一般不住傻笑,口中咿呀不已,双手虚空乱抓,不知在抓什么,想留住什么,却总是抓不到。

不觉间,雨落无声,轻轻飘洒在二人身上,一切都来得如此突然,两个人的心境紊乱,难以平静。天地之间,一片肃杀之意,黄叶飞卷,在怒吼的朔风中,与枯枝缠绕,颇见三分苍凉、悲怆……苍穹中,乌云翻滚,电芒流窜,轰天巨雷爆鸣不断,久而不息,整个天际,便如远古的斗兽场一般,黑暗主宰,光明失却。在天际的尽头两端,一红一蓝两道光点由小而大,缓缓逼近,不消多时,已成两道巨大的光华,将苍穹划出两道深深的裂痕。

光芒闪耀之下,半空中吟唱起令人心悸的法咒声,如神佛低唱,又似恶魔嘶吼。无名的震慑感,瞬间淹没了古槐树下的两人。陆云与李宏飞瞳孔圆睁地注视天空中的异相。

那低沉声音由微不可闻到震耳欲聋,直至两道光华冲击在一起,一个偌大的结界封印出现在天空,缓缓转动,散发邪异的光芒。一道刺眼晶芒突地腾起,横亘天地之间,穿插结界之中,醒目异常。那红蓝两道豪光,源源不绝放射着璀璨无比的光华,将天空照得明亮无比,仿佛烈日再现。

陆云目光一敛,心中已有所顿悟,天出异相,太阴再现,只怕与易园劫数脱不了干系。思索间,人如离弦之箭,衣袂飘飞,破空而上。槐树下,李宏飞头发蓬乱,衣衫破碎,呆滞的眼神目视远去的陆云,心中不禁泛起层层涟漪,久难平息。

半空之中,那光华低吟,释放灼热的气息,波及四周。陆云双手法诀一引,道家的“浩然天罡”已护住全身,紫色碎衣下那精芒流转的“鬼王战甲”,泛起微薄光华。

那横亘在天际的巨大光虹,随着结界转动加快,无匹气浪重叠翻涌,弥漫而来。

陆云心想这其中定有古怪,心念微动,“邪龙之齿”沿着手臂飒然伸出,邪恶煞气顿时如潮水扩散,又似江河无尽,与那气浪互为冲击,各不相让。

陆云凝神瞧看,才发现那巨大的结界形态诡异,浑然不似人间界之法诀,好像两个倒置三角叠加在一起,散发红蓝交错的骇人光芒。

那封印结界似乎感觉到有人迫近,轰隆隆颤抖开来。密密麻麻的光刃被分离而出,如彩色云雾一般,望之心惊。只听一声锐啸,那光刃一顿,而后夹杂着无比狂烈的气势俯冲而下,直逼陆云。

陆云大惊失色,挥臂挡开一道光刃,但觉浑身一震,这光刃中所蕴含的凌厉煞气,竟似无穷一般,接连不断涌进陆云体内。

仓促之下,陆云大喝一声,“鬼王战甲”光华流转,立时将那煞气迫出体外。

陆云足下一顿,动用啸天所传授的“空间瞬移”之法,破碎虚空,人影飘渺,瞬息之间,已在那封印结界一旁,仅余三丈便可触及。

偌大的结界动转加速,万千光刃随着它在天空急速移动,破空有声。陆云目光微凝,只见结界之中,似乎有一扇紫色光门,在倒置的三角结界之间,散发微弱光芒。

陆云心下惊疑,这光门会通向何处,却不得而知。朝下看去,整个大地都失去了往日颜色,无数裂缝隐现,猩红炽热的岩浆如洪流般从中奔腾而出,高温袭人。江河泛滥不息,海啸似恶魔爬向人间界,疯狂摧毁一切生灵。

陆云心中震荡,忽觉这一切仿佛都由先祖预言而起,由自己而起,一种责任感顿时抗在肩头之上。陆云定了定神,双手运功,紫电奔腾,挡开两道光刃,步履缓慢,朝光门走去。

这结界之中,似有一道无形压力,压得陆云喘不过气来,每一步仿佛都如负千钧,入地三分。眼看离那光门越来越近,心境也越来越沉重,当年的太阴重现似乎与现在的有所不同,那时虽然天下魔气滋长,万千魔头横行,却不如今日的古怪结界横亘苍穹,反倒给陆云前所未有的压迫之感。

那压力似大海无穷,强压在陆云身上,光刃流转,不时迫近,虽然只有几步之遥,可对陆云来说,却似无穷无尽一般。

蓦然间,陆云对这情景生出三分熟悉之感,似乎在哪里见过,但却又不是很真切,模模糊糊印在脑海里。他正沉浸在思索之中,虚空之间,忽然有绿影闪动,一根木杖霎时横在身前,散发褐色光芒,形如一道惊天长虹,陆云登时如狂风中的败叶,颤抖不止,簌簌退却。

眼角余光所见,那光门前竟立着一个年过六旬的光头老人,脸上皱纹纵横,花白胡须长长垂落,直至脚踝,身穿绿色长袍,在风中猎猎作响,手持一根木杖,便似一个老仙翁一般。

陆云缓缓起身,注视着眼前这个白须老头,心中惊疑,道:“你是谁?”那老头嘿嘿一笑,笑容和蔼可亲,悠然晃了晃脑袋,道:“老头儿是南极仙翁,小兄弟,这门可不能进,你快些回去吧!”“不可能!”陆云冷冷一笑,“邪龙之齿”在手臂间大放光芒,紫色豪光如璀璨的明星,横挂在天际。南极仙翁微微摇头,道:“我知道你来要干什么,但我既然是守门的,自然有义务阻挡闲人不得入内。”陆云眉头一蹙,心中却对这老头儿的话生出质疑,心思一转,沉声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不知仙翁可否指教?”南极仙翁捋了捋白须,笑道:“太阴重现,天下大乱啊!哈哈哈……”笑声回荡,在苍穹中缓缓消失。陆云看着那笑容,却蓦然感觉到三分心酸,不知是那南极仙翁,还是自己的心境在变化。

而这“太阴重现,天下大乱”分明就与易园有关。陆云满脸惊恐地看着他,微微动怒,道:“你们做了什么?”南极仙翁一听,忽然神情一变,摇了摇光秃秃的脑袋,急道:“小兄弟,这可跟我没有关系,我只负责守门,他们抓了人便走了,完全跟我没有关系。”陆云面容上腾起一层紫气,冷冷道:“跟你没有关系?放屁!”对傲雪、云枫等人的万分焦急催化了陆云心中的邪恶怒火,大喝声起,“邪龙之齿”狂暴而出,形如一道紫电,上面星文闪烁,划破天际。

眼见如此凛冽攻势,南极仙翁神色突变,在半空转起了圈儿,口中不知在念着什么,样子好不滑稽。但见虚空中从那木杖顶端泛起了点点涟漪,裂天紫电在那涟漪之上竟有稍稍阻塞,紫电爆射,却被无形虚空纷纷折回,两道劲力互相抵触,倏忽不见。

南极仙翁笑道:“小兄弟,不可动怒。”说着,将木杖横在身前,口念玄经,不知所谓。而那木杖陡然放出璀璨的褐色光华,冲天而起,气势凌人,待那光华退却,只留下一道形如弯月的褐色光弧,仿佛恶魔的羽翼般,在天空中翱翔。陆云神色微变,只觉那小小的光弧之中,似乎蕴藏着无穷生机,生生不息。

陆云双手结印,灼热的真元释放炽烈光芒,势如银丸弹射,瞬间击中那道光弧。而令人惊奇的却是,光弧破裂,却并未消失,反而一分为二,匆忙再引剑诀,光刃再分,已成四道。

几回合下来,漫天尽是褐色光刃,飞速旋转。陆云心中惊诧,这些光刃斩之不尽,灭之不完,而且越来越多,望之心惊。南极仙翁道:“这光弧引自太极混沌,而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又生八卦,这八卦流转再归混沌,敢问混沌无数,生生不息,我这光弧,你又怎能将之毁灭呢?”陆云目涌怒意,在那万千光刃之中,如电动转,再不敢以兵刃相触。可这光刃势道极强,行如闪电,去如疾风,让人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啊!”陆云身在光刃海洋之中,狂啸一声,紧接着一道碗口般粗细的圆形光波“突”地一下从“邪龙之齿”中暴出。光刃海洋中,竟硬生生地逼出一块数丈方圆的空间,但见那圆形光波倏然暴涨,形成一个玄青色的圆形球,球体上经文错落不休,不知所谓,而其间水纹蔓延,滴滴欲出。

南极仙翁神色微变,道:“小兄弟,你又何苦如此?再过半个时辰这门就关闭了,你进去可就出不来啦。”陆云心中一痛,双目微闭,傲雪、云枫的身影刹时充斥脑海,似一把巨锤狠狠地打在自己的胸口上,疼痛难忍。

“半个时辰?那我就杀了你再进去!”陆云的怒意已致使他失去了理智,五指齐张,邪龙狂啸,光华突射,映照半壁天幕。而那褐色飞刃,一如继往,一分再分,天际之中,已成一片褐色海洋,如恶魔的血液,弥漫在天际。

陆云望着那永无止境的旋舞光刃,眼神中精芒闪烁,好似明白了什么,微笑道:“太极流转,生生不息,那也是由无生一,由一生二,由二生三,再由三生万象,若将这‘一’除去,打回混沌虚无,却看你如何生生不息!”南极仙翁哈哈一笑,道:“小兄弟好聪明,好一个将‘一’除去,但这千万光刃,任何一个都可为‘一’,且越斩越多,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消除!”陆云微微摇头,仿佛明白了其中道理,沉声笑道:“那你就睁大眼睛好好看着!”说完,双手结印,十指互嵌,或勾或捺,如莲花绽放一般。

陆云全身光华四溢,一道古怪结界自足底浮现,一个巨大的光圈之中花纹动转,如似一条条长蛇蠕动,此情此景诡异非常。那浩大的封印结界中,陆云的结界却显得渺小异常,沉沉低吟远远传来,回荡天际。

“八方魔印,万法封尽!”陆云咬破舌尖,将殷红鲜血附与指上,五指箕张,如嵌钢板也似扣在结界上。结界动转,虚空万物仿佛被它吸引,连空间都禁不住扭转,那结界恍惚倒挂在天际的漩涡,形成一股极强的旋风,凝聚在陆云脚下。南极仙翁双目圆睁,手掌直拍光滑的脑门,暗叫不妙。只见那褐色海洋微微一震,万千光刃须臾之间被那如吸盘似的结界吸纳而去。光华流溢,瞬间不见。苍穹之上,变得空荡如初,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眼见如此骇人情景,南极仙翁神色凝重,怔怔地望着黑沉沉的天际,那巨大的结界仍在流转,横亘苍穹的光虹光华依旧。

“好小子,老头儿可服了你了,哈哈哈!”南极仙翁忽的大笑出声,笑声爽朗,远远传开。

陆云大气长出,眼神微敛凝视着他,却不知在卖弄什么心机,全身气机一变,由攻转守,足下结界顿时化成儒家的“浩然天罡”护住本体,散发微弱雪白的烟光。

南极仙翁略微顿了一顿,神色忽然一变,沉着冷静,阴沉威严,缓缓道:“小兄弟,算了吧。快回去,天下大乱,能多活一些时日便算一些时日,有时间多陪陪父母,以尽孝道不是更好吗?”陆云长吸了一口气,眉头蹙紧,指了指这人间大地,沉声道:“我不知道你从哪里来,但你看看,这人间界已成一片狼藉,我易园之人也被神秘人所抓,你说我该怎么办,若让我苟且偷生还不如拼死一搏!”南极仙翁起初微微一愣,随后点了点头,笑道:“好胆识。我可以告诉你,我乃是从另外一个世界而来……此门确实与你们易园之人被抓有很大干系。”陆云略微一想,问道:“三间七界,你究竟从哪里来,要干什么?”南极仙翁摇摇头,“错矣,错矣,小兄弟有所不知,三间七界之外,还另有一片天空。且不是我要干什么,是他们要干什么。我只是个守护封印的奴人,根本不知道,也无权知道。你想知道,就打败我自己进去!”陆云心思流转,对他所言仍是半信半疑,但眼下必须要做的,还是先将此人打倒,否则永远没办法进入光门之内救出傲雪、云枫。思索间,陆云已下了决心,“邪龙之齿”高举向天,横天邪气破空涌出。

“那我就先杀了你!”陆云怒吼一声,“邪龙之齿”紫芒狂舞,形如飓风也似将周身衣物刮得猎猎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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