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此刻身着一袭玄色窄袖蟒袍,旁边跟着一个随扈,行走在皇宫之间,“公公,不知母妃找我有何事?”
福公公应声而笑,“老奴也不知晓啊,只知道贵妃娘娘急着见您,于是大老远的就遣老奴来王爷了。”公公顿了顿,眉角的皱纹拧成了一团,接着说,“许是有阵子没见到王爷,想您了吧。”
“恕老奴多嘴一句,王爷您时常忙于政事,少在后宫里走动,娘娘每日除了赏花赏鱼什么的,便也没什么去处,入冬以来则更是了,园子里除了梅花,什么也没了,娘娘更是无趣了。”福公公停下了脚步,弯着腰耐心的说道。
他轻声笑了出来,“这样说来,倒是我的不是了。”
“哎哟喂,都怪老奴多嘴了,惹得王爷生气了。”语毕,公公抬起手在自己脸上拍了几下,似是责怪的样子。
“哪里,的确是我失职了。想来也是,六妹也快要到及笄之年了,看来我是该多进宫看看,免得让人笑话说,我这个做儿子的不疼娘。”淳于又道。
“王爷这说得什么话,您勤于政事,在外为国征战,娘娘可不知道多欢喜呢。”语毕,福公公扭头看了看四周,确认没有旁人之后,便凑到他耳边说道,“在诸位皇子里头,就数您和太子的势力最大,王爷哪里会让人笑话,这可是旁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边说着,还边竖起大拇指。
二人皆是会心一笑。
福公公又清了清嗓子,继续道,“王爷这提到六公主,老奴又想起来,前些日子,娘娘都在为您的终身大事操劳着,估计今天是找您进宫商量也未可知啊。”
淳于笑而不答,眸色深沉。公公的一席话就像是一颗石子,激起圈圈涟漪。
二人在宫殿之间不停穿梭着,很快他们便来到了这储秀宫外,储秀宫是离翊坤宫最近的宫殿了。
此时的子衿也已经从漪兰馆里出来,拿着笤帚独自在宫外扫起雪来,诺大的储秀宫只让她一个人扫雪,更何况这本应是一般太监的职务。
子衿没有办法,她只是一个奴婢。
淳于和福公公一路走来,有说有笑。在路过储秀宫的时候,隔着远远的就看到一个宫女着装的女子扫着雪,心里顿时一疑。
子衿低着头,并没有注意到迎面而来的二人。
公公慢慢注意到他的不对,说话也是爱理不理的,于是试探性道,“王爷?”
他不理,只是眼睛直直的盯着前边。
福公公也顺着看去,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只是一个在扫雪的宫女。扫雪的宫女虽然并不常见,可也并非没有,宫里时常有些被主子责罚的宫女,冬天里头责罚的结果大抵就是扫雪。
“王爷?”公公又道。
“嗯。”淳于尴尬的笑出了声。他想了想,接着说,“福公公,本王刚想起来,还有些事情要向父皇禀告,所以可能要迟些去了。”
公公面露难色,偷偷瞥了他一眼,“既然如此,老奴也有些急事,就。”
“公公既然有事,那就先行一步吧。”他双手负在身后,一股威严悄然而生。
“喏。”福公公退下之后,便沿着路朝翊坤宫走去。
专心扫雪的子衿连头都没有抬一下,低着头一心扫着石板路上的雪,许是下雪的原因,各宫的人都躲在屋里,鲜少有人出来晃悠。
淳于只觉得那个扫雪的宫挺像她的,自从三个多月前被送进宫来,她就几乎要被他所遗忘,除了看到那块玉佩的时候,还能想起玉佩的主人。
沉重的脚步声落在这空旷的路上,很快便引起了她的注意,还没来得及抬头,眼前就出现了一双黑色的靴子,上面绣着金色的蟒纹,一团一团的。
眼睛一眯,顿时一惊,连忙扔下扫把,就跪在冰冷的石板上,那股寒冷的气息由膝盖流至全身。
“奴婢参见王爷。”恭恭敬敬的模样让他有些意外。
他眉毛一挑,玩味的笑了笑。记得之前还没进宫的时候,那副泼辣的样子可是记忆犹新。
“难得你这样恭敬。”淳于轻笑道。
子衿觉得声音很熟悉,忍不住抬头一看,怔了怔。
他注意到一张小脸上的红红掌印,并且两颊也是高高肿起,很明显是被打了,“脸被打了?”
“嗯。”
平淡的反应出乎意料,他预料过很多她的反应,可这样的反应恰恰在他的意料之外。看来在宫里的三个月,让她变了不少。
“被罚了。”他弯下腰。
“嗯。”
“你在储秀宫里做宫女?”他继续问。
“嗯。”
淳于见她只是轻声应了一声,不禁笑道,“你哑巴了?”
“奴婢不敢。”子衿把头低得更低了。
“疼么?”他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
她那张肿胀的小脸完全被他看在眼里,双目也是红肿着,显然是抹了不少眼泪。那湾眼睛好像有着魔力,仿佛摄住了他的心魄。曾经也有这么一双眼睛,就像天上的星星。
她这双眼长得特别像一个人。一个让他心心念念的人!
淳于的手覆上肿胀的脸颊,不禁发出“嘶”的一声痛吟,他左右都仔细看了一遍,眸色愈发深沉。一个姑娘家都能下这么狠的手,看来这主子的脾气可真不小。
“王爷没事,在这里干站着不累么?”子衿避开他的眼睛,淡淡的说道。
随即他松开手,直起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本王自然有事,否则也不会大老远跑进宫来。”
“奴婢还要扫雪,王爷可否让奴婢起来。”低声细语道。
“起来吧。”他语气里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威严感。
子衿艰难的站起,拍了拍膝盖上灰,拾起旁边的笤帚,“奴婢还要扫雪,王爷能否让让,万一让这地上的雪弄脏了王爷的衣裳就不好了。”
“那本王先走了。”淳于绕过她。
“恭送王爷。”她朝他的背影行了个礼。
还没走几步,他又停了下来,“若是有什么困难,不妨来告诉本王,毕竟你也是本王送进宫来的,省的被人欺负了,丢本王的脸。”话里虽然带刺,但大抵上还是为她好的。
“多谢王爷。”子衿道,心里却是嘀咕开来,鬼才去找你呢。捅人一刀,送人药膏,她才不会眼巴巴的贴上去。
说完这话,他便又走开了。边走边同随扈说,“呆会你派人就去太医院拿几副药给她送去,记住不要说是奉了我的命令。”
“喏。”随扈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