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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扫雪风波(二)

而恰恰也在这个时辰,才人也起了。

如意麽麽一手搀扶着才人,一手拂开厚重的帘子,“小主,您小心。”低声下气的样子哪里有一分对待下人时的跋扈。

“昨个下了场初雪,外头天寒地冻的,小主可要把小心些,免得冻了娇贵的身子。”麽麽谄媚的样子,脸上的皱纹全都绽开了。

才人两手捧着手炉,笑道,“可不是么,前些日子侍寝,皇上都夸我这一双小手生得比那和田籽料都要精贵。”

“那是,那是,这届选秀的秀女当中就当属小主最得宠了。”麽麽小心翼翼的扶着才人踩在这青石板路上。

“啊!”

才人一个不小心踩在结成块的雪上,一个趔趄几乎就要跌倒,手炉直接滚在地上。

“小主!”麽麽倒是止住了脚步,硬生生得给拉住了小主。“小主,有没有伤着?”麽麽见小主差点就要跌倒,脸色都苍白了几分。

才人被搀扶着重新站起来,一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嘴里不停的冒着热气,眉目里是尽是怒火。

麽麽朝才人方才踩过的地方看去,原来是一小块雪,踩上去硬硬的,顿时怒火中烧,大喝道,“哪个贱婢没把雪扫干净!”

子衿刚刚从后殿跑回漪兰馆看到的场景就是如意麽麽大发雷霆,声音隔着远远的也听得清楚,整个人顿时就愣在那里。

麽麽远远的就瞥见一道单薄的身影立在那里,她眼睛本来就尖,一看就看出那是子衿,“你给我过来!”

这一声喝直直的让子衿回过神来,拿着笤帚就跑了过去。心里暗念到,完了,又要遭殃了。

她跑到殿前,直接跪在才人面前,话还没说完,脸上就火辣辣的一阵疼,眼眶又红了,“小主,啊!”

才人脸上突然涌上一股怒火,发髻上的步摇也跟着发颤,恶狠狠道,“我问你,这殿前的雪是不是你扫的!”

“是。”子衿身子弱弱回道。

麽麽见才人发怒的样子,也顺手上去狠狠揪住她的耳朵,“啊!”麽麽力气本就大,这一下揪住,好像这耳朵都要被揪下。

“我要是跌倒了,万一皇上怪罪起来,你担待得起么?”才人尖细的声音不断刺激着她的颤抖的身躯。

麽麽揪住耳朵的手愈发使劲起来,本就冻得通红的耳朵这样一揪,血都快要出了,“你刚刚跑哪去了!”

“奴婢,奴婢。”子衿断断续续的,眼泪扑扑往下掉。

“说!”麽麽放开手,把她狠狠的往地上一摔。

麽麽拾起手炉,擦掉上面的雪又递给才人,“我问你,方才你可是从后殿的方向来的,可是偷懒去的?”

“不是啊,奴婢方才是被青颜姑娘唤去扫后殿的雪了,奴婢没有偷懒啊。”她的一张小脸布满泪痕,可怜兮兮的。

才人一听,怒火更盛,“贱婢!”抬起脚就往她身下踩去。

“我入宫才多久,你就已经变着法想要讨好别的主子!”一把擒住子衿的下巴,尖锐的指甲刺破了她的肌肤,“怎么,想要攀高枝儿啊?”美艳的脸庞上浮起一丝狠戾的笑容,“也不看看你自己是谁!”

“麽麽,把漪兰馆里的奴才都叫来。”才人缓缓直起身子,背对着她。

“喏。”如意麽麽狠狠的剜了她一眼,脸上挂着阴冷的笑容。

子衿伸出手想要抓住才人的衣裙,可却被麽麽狠狠的拉开,“小主,小主,奴婢事出有因啊!”

漪兰馆内阁,王才人坐在窗下正吃着刚刚从厨房里端来的糕点,上边还冒着热气。

才人穿着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肩上披着淡色白狐大氅,贵气十足。

麽麽在她身边低声道,“小主,人都齐了。”

整个漪兰馆内阁,乌呀呀跪了一片,室里一阵静谧,只有炭火声偶尔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今日把你们都召集起来,并非是我闲来无事闹着玩的。”才人抚上耳朵上的那对梅花耳坠,“我最讨厌那些背着主子耍花样的人,攀高枝儿可以,可也要看看自己能不能,我愿不愿意放。你们伺候偶尔不周到,我不会放在心上,只要你们忠心,不背叛我就好了。”说话的语气愈发森冷起来。

“子衿是新进宫的,不懂规矩,漪兰馆前的雪还未扫干净,就眼巴巴去给后殿扫雪去了,怕是瞧着昭仪位份比我高吧。我虽是新进宫,家父官职还算可以,我前途自是无量,莫说九嫔,就是四妃,也未必没有可能。现在就忙着攀高枝儿,未免有些太心急了吧。”才人冷眼看着跪着的奴才,目光停留在子衿身上。

“我向来公道,从不污蔑任何人。你们说,该如何处置啊?”许是说久了,她嗓子有些干,端起热茶就喝了起来。

“自然是任凭小主处置。”麽麽谄媚道。

“那就罚她掌嘴三十,还有,去把储秀宫宫外的雪都扫干净,权当是我给昭仪娘娘的一番心意了。”脸上虽笑着,可那笑声却像细细密密的针一样直直的刺进子衿的脊梁。

子衿知道这灾祸怕是躲不过了,再解释的话,只怕惩罚会更加严重起来。

才人话锋一转,看向跪在地上的含霜,笑道,“含霜,你同她一起入宫,有空没空的,自己多学着点,免得蹈了后尘。”

含霜应了一声,转头又看了看子衿,心里难免一酸。

“掌嘴。”

话音刚落,如意麽麽就一把摁住她的肩膀,一个耳光就上去,麽麽怕是用了十二分力气下去,左脸上顿时一个红红的掌印,微微肿起,闭着眼,硬是不让眼泪流出来,只是嘴里时不时发出几声闷哼。

漪兰馆内阁,香炉里生起轻烟袅袅,静谧的内阁不停响起清脆的耳光声,每一声落在那些奴才耳里,心里都是一惊,生怕下回遭这罪的人便是自己。

含霜弯着腰,微微抬起头,只看见子衿脸颊上的红痕愈发明显,两颊也高高肿起,嘴角甚至都溢出了血丝,眼睛满满是不忍。整个宫里,怕是只有子衿同含霜的感情最好了。

如今看着自己朝夕相处了近三月的姐妹遭罪,心里也不好受,若是开口求小主,八成也会把自己连累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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