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不如变化快,就在载洵还在发愁怎么寻个借口,在1891年前回国混一段,否则……那场远东大流感就能要了王爷老爹的命。
没想到口渴遇梅林,刚打个瞌睡,就有人递上枕头。
英国/军情部门的远东殖民战略,当然让载洵十分的无语,可他们主动送上门来,也断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毕竟,这年头,英国还是世界霸主,无论是政治影响力还是军事实力,那都是绝对的老大。想在这个时空做出点名堂,无论如何也是绕不过英国的。
载洵没狂妄到,以为弄出个龙旗公司,搞几项科研成果,就可以与世界霸主对着干。
“不要说英国,就是大清那个腐朽的朝廷,想要顺顺当当的实现自己的理想,也绝不是那么容易。”
至于说口头上应承的与英国人合作,是狐假虎威?还是与虎谋皮?载洵还真就没有想那么远!
作为一个立志要颠覆大清江山的旗人,做为一个胸怀大中华复兴梦的皇室子弟,还会在乎什么所谓的名声吗?
与英国人的第二次谈判,除了老熟人曼宁顿伯爵之外,还多了一个人,斐利曼特尔,英国海军中将,即将赴任香港的英国远东舰队副司令。
作为军方代表,斐利曼特尔与载洵共同探讨了远东形势,并在共同对抗野心勃勃的北方大国方面,达成了许多的共识。
尤其是那句“英国不是大清的敌人,我们最危险的敌人永远是那两个恶邻。”让斐利曼特尔深感军情部门那帮“给英国绅士抹黑的家伙们”,总算是做了一件正确的事。
眼前的这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小家伙,的确是对大英帝国有着相当的好感。当然,谈到这方面,一旁的曼宁顿伯爵显得很是开心,毕竟,载洵也算是他的学生。
能够培养出一个帝国的“东方代言人”,身为皇家军事学院副院长的,功不可没。
“不知道王子殿下的这个观点,是否也是贵国的皇帝和内阁成员们的看法呢?”
斐里曼特尔之前一直是在地中海舰队服役,还没有去过远东,但载洵也没并没有笑话他的浅薄。其实,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可能也是大多的英国本土官员们最想问的一个问题。
紫禁城里的那位老佛爷,是有名的喜怒无常,没她老人家的发话,军机衙门的那几个大臣,谁敢轻易表露态度?再加上洋人们经常打交道的李中堂又是个千年一遇的老狐狸,外国人要是想弄明白大清国朝堂上的那点事儿,还真不是很容易。
淡淡一笑,载洵两指微捏,举起了宫廷风格大理石桌上的高脚杯,轻轻摇晃了一下。苏格兰威士忌,号称液体黄金,奇贵无比,就算是普通的英国贵族也难得喝上几回。
可对于载洵来说……钱能买到的东西,那还算好东西吗?
三只透明的玻璃杯响脆的碰在了一起,金黄色的液体顺着杯壁流入了口中,载洵皱着眉头如被灌中药一般。前世时不是没喝过洋酒,只是没喝过这么贵的威士忌,但……貌似这玩儿意越贵就越难喝。
怪不得改革开放初期,上海的那些第一批富起来的人,还在威士忌中加雪碧喝呢。
“中将阁下,你觉得,经过了两次战争,朝堂中的那些大人物,会对贵国有太多的好感吗?”
“噢,王子殿下,你应该清楚,那并不代表大英帝国的敌意,我们只是……”
你们只是一群强盗,在要求得不到满足时,就会用枪炮拿到你们想要的,甚至更多。
这句话,载洵只是在心中一闪而过,脸上依然保持着略显神秘的笑容,“我当然清楚,可是这并不代表其他人也清楚。”
“那真的太遗憾了!”
斐里曼特尔相当傲气的摇了摇头,“王子殿下,大英帝国的绅士们,对自己的朋友从来都是文明友善的;而对待敌人……请恕我直言,贵国的北洋水师虽然在吨位上号称亚洲第一,但是,我不认为它有匹敌皇家海军远东舰队的实力。”
“斐里曼特尔将军,清国是我们大英帝国的盟友,我们还要共同对付那头贪婪的北极熊,远东舰队怎么会与北洋水师交战?”
一旁的曼宁顿伯爵生怕斐里曼特尔军人的傲气,会将载洵惹怒,那样,之前的努力不是全白费了?
载洵苦笑着摆了摆手,“校长,没关系的!斐里曼特尔将军也只是在纯军事的角度上讨论这件事,而且,我赞成将军的看法,现在的北洋水师,并非是远东舰队的对手。”
虽然在心里,恨不得将这个狂傲的家伙蹬翻在地,然后再在他的脸上踏上一万只脚,可载洵却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很对。
琅威理不过是英国海军的小小少校,可在北洋水师中,那都是不可或缺的人物。离了人家……看看撤旗事件之后,短短几年间北洋水师的糜烂程度就知道了。
载洵实事求是的态度,很快赢得了斐里曼特尔的好感,为此,还让载洵又忍受了一次苏格兰威士忌入口的痛苦。
但在一旁的曼宁顿伯爵看来,载洵的这番表态,无疑更清晰的表明了他的态度,“看来,在载洵回国之后,要建议首相加大对于他的支持力度了。或许,当载洵登上清国权力巅峰之时,即是英国远东利益大丰收的日子。”
有了这样的心态,再加上载洵的曲意奉迎,接下来的晚宴气氛变得更是热烈。三人甚至大谈特谈了一番现代海军战舰的发展态势,诸如俄国正大力发展装甲巡洋舰,牺牲装甲厚度以提高航速,并以此衍成了出一种“海上游击”的战术,让皇家海军疲于应付。
但偏偏此时的英国,大炮巨舰理论正逐渐抬头,铁甲至上的海战战术也依然占据着主流地位。对于装甲薄弱的巡洋舰,一直是持保守态度。直至1885年前,也只不过实验性的设计建造了香农级、纳尔逊级和蛮横级三级装甲巡洋舰,而且,每一级都只是实验性的建造一两艘而己。
如果说英国海军还牢牢着保持着世界第一的地位的话,至少是在巡洋舰方面,与法国层不出穷的设计相比,英国已经落伍了。
斐里曼特尔也是个话篓子,多了喝了几杯,在伯爵府中的侍者们已经端上了水果沙拉盘之后,依然紧抓着高脚酒杯,大声抱怨着海军部高官们的官僚主义。
“但是,咱们……还有奥兰多级!”
载洵突然插进来的一句,“咱们”两个字让有些不耐烦的曼宁顿伯爵眼前一亮,而斐里曼特尔更是大呼引其为知己,“没错,王子殿下,幸好咱们还有奥兰多级。议会批准了七艘奥兰多级巡洋舰的建造计划,是那些家伙最英明的一件事了!对了,王子殿下你回国,正好与我同乘最新入役的曙光女神号,我们一起领略下皇家海军舰队中的轻骑士。”
曙光女神号?貌似另一时空中,委员长的坐舰重庆号就是由英国的曙光女神号更名来的,当然,那艘曙光女神号,是20世纪30年代建造的轻巡洋舰,并不是这艘奥兰多级的装甲巡洋舰。话说,十九世纪末到二十世纪初,英国战舰更新非常的快,一方面这体现出了日不落帝国的强大国力;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一战前到二战期间,人类科技大爆发,战舰的建造技术日新月异。
往往是是刚开工下水的战舰,在服役时技术上就已经落后了。这样的发展速度,让世界霸主的英国也不敢大意,每年投入到海军建造中的资金,更是以天文数字计。
而如大清那样,以为买了两艘过时的铁甲舰,就可以安稳无忧……貌似如果不是外交和自身军队建设上的问题,定、镇二舰在甲午开战时,也不算过时哈——至少是在远东,并不过时。
苦着脸再陪斐里曼特尔喝了一杯,刻意示好,套了半天近乎的载洵终于说出了今晚他最想说的话,“校长,斐里曼特尔将军,你们觉得,最新下水的这几艘奥兰多级,有没有可能出口?”
“出口?载洵,你要买战舰?”
一场酒下来,斐里曼特尔的称呼已经由王子殿下变成了朋友间的直呼其名。
而更惊讶的则是曼宁顿伯爵,虽然斐里曼特尔才是军方的代表,但从政治敏感性上来说,他要差常年混迹在伦敦的曼宁顿好几条街。
伯爵眯着眼,好半晌才说话,“载洵,据我所知,你现在的官职,不过是清国在欧洲的留学生督办,与海军搭不上任何关系……噢对了,令尊醇亲王是贵国海军总理,莫非购舰是……令尊的意思?”
对于英国人的丰富想像能力,载洵也只得翻了个白眼。王爷老爹哪还有那个心思,要是载洵不赶着点快回去,恐怕老爷子都熬不过那场远东大流感。当然,另一时空中醇亲王的死,是因为老佛爷和光绪都不批准西医治疗,只靠着那几个半吊子御医的几剂汤药,虽不能说不对症,可毕竟在急性流感面前,汤药远水不解近渴。
但在这一世,载洵早早的就将刚刚提纯成功的青霉素运了数百支回国,并叮嘱负责押运药品的护卫田刚,一定不能随便启封。
驻英公使推荐的西医,都被老佛爷直接轰了出来,一个小小护卫敢拿出来西药,还不得直接被“推出去砍了”呀?
所以,为了救爹,载洵也必须要回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