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要行驶一天一夜,前往乌鲁木齐南。
中途我们七个人聚过一次,说了说这次行动的路线,决定先从到乌鲁木齐南站长途去哈密,再从哈密自驾去罗北。沈南风说已经提前雇了一位向导,正在哈密车站等我们。
说完,他就带安静一起走了。
我看着他俩郎才女貌,出双入对的,不由醋意上涌,在一旁嘀咕道:“哼,银样镴枪头,一看就没什么内涵。”
黑子给了我一个超链接:“沈南风是学生会主席,长得有点像木村拓哉,字写得也好。”
我不服道:“长得好有啥用,男人靠的是实力!”
黑子烦人道:“他是金融系尖子生,还没毕业就投资股票,赚了不少钱呢。”
我又道:“学习好不代表一切嘛,有本事比比体育。”
黑子道:“沈南风是篮球队主力,投篮一投一个准,不像我们,砸板儿都进不去。”
我忍无可忍,回头冲黑子怒道:“操,没看出来,沈南风是你亲爹啊!”
黑子双手一摊,平静地说:“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你俩没有可比性。”
我看着黑子一脸真诚的表情,也不忍心责怪他,栽倒在床上道:“遇到你们这群损友,我命苦啊!”
“你瞎说什么实话,看把二驴子气的!”胡三胖见状过来,安慰我道:“别灰心,虽然你和他的差距,就像蚂蚱比大象、乌龟比兔子、臭鼬比麝鹿,但我们永远是你坚强的……”
我没等他说完,骂道:“滚,你少他娘糟践老子!”
我刚说完,旁边一个肉滚滚的大脑袋凑过来道:“诶,我也觉得那小子是个绣花枕头,穿西装打领带,人模狗样的。你看他那保镖,明知去旅行还穿个皮鞋,也不嫌硌得慌!”
光冲这一句话,我们的意见就达成了一致。我激动地摇着他的手道:“看看,这才叫英雄所见略同,一看就知道你是真英雄!”
那人头大如鼓,相貌老成,穿着一件满身布兜的深绿色褂子,脖子上挂了个单反相机,憨憨笑道:“英雄不敢当。我叫张宽,编导系大三的。幸会幸会。”
“不愧是编导系的同志。”胡老三胡咧咧道:“这打扮多气派,跟个军需处长似的。”
“嘿嘿,瞧你说得。”那人倒是一点不生气,掏出半管口香糖发给我们,道:“我们编导系,就是要这身行头。”
张宽这人极为善谈,心眼也挺宽,没一会儿就和胖子打成一片。
我迷迷糊糊睡了一觉,梦见我在一片黑黢黢的丛林里奔跑,身后有一个披头散发白衣女人追着我,喋喋不休地冲我说些什么。我一直跑到悬崖,刚停下来,趴在悬崖朝下望,一愣神的功夫她抓住我的脚,我回头一瞅,妈的,发现后面这人的脸就是一个布满血管的肉瘤,我吓得连忙抬起另一只脚,用力蹬开她。
只听“啊”的一声惨叫,我猛地睁开眼,见胖子在床下捂着鼻子痛苦道:“真是宁惹醉汉、不惹睡汉,到站了我喊你起床,用得着照脸蹬吗!?”
我定下心魂,问道:“来来,给哥哥看看,没事吧你?”
“这是借机报复。”黑子瞟了我一眼道:“三胖,老二自从摊上这么个情敌,有点狂躁症的倾向,咱们别招他。”
胡老三点点头,笃定道:“我看啊,他是有点心理变态了。”
我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两声,没等我下床,他俩已经跑得老远了。
我们带着装备下车,又马不停蹄地赶去附近的车站,换乘长途汽车前往哈密。
路上我看安静一直抱着一本《霍斯曼生存笔记》,专心为这次探险做笔记。我百无聊赖,又倒头大睡起来。出了站口,一辆老式的JEEP车后面跟一辆白色货车敞开式货车停在我们面前。
白色皮卡车上放着几个蓝色大桶,里头不知是水还是汽油。大桶上有一只鸟笼,金丝雀在里头叽叽喳喳,似乎哀求我把它放出来。
这只鸟儿一直被困在笼子里,等白天,等黑夜,等奇迹,等死亡,却不知道在等个什么劲。
看这只鸟,我忽然产生一种同病相怜之感,想要放他出来,却又做不到。
车上下来两个维族人,一老一少,老的胡子已经花白,焦黄褶皱的脸全是风沙吹过的痕迹。年轻的大概有三十岁,表情拘束,似乎对我们有一些敌意。
“这是我们的向导,罗布本地人,扎伊姆先生。”沈南风想我们介绍了一下,掏出一张银行卡,走上前道:“扎伊姆先生,按照约定,先付给你一半的定金。事成之后,再付你另一半。”
“沈先生,我们一定把你送到目的地。”那老人拿到银行卡,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大白牙。
我看他拿的是银行卡,估计里头的金额不会小于五万。
他投资这次探险,真的只是当作爱好?呵呵,这种鬼话,只有鬼才相信。
我们就这样踏上旅程,我坚持和安静,沈南风,还有小胡子保镖坐在JEEP上,让胖子三人去了后面的货车。
车子从唯一的公路出发,从国道235线去罗布泊,这是唯一一条横穿罗布泊的安全路线。自从出了市区,我们一路无话,各自望着窗边的场景,眼前的景象是我从来没见过的。
一片荒凉火热的大地,满地半固化的沙丘,与其说是沙海波纹,不如说像罗布人身上皮肤的纹路,焦黄得挤不出血来。随着车子一起一伏,我见退化的草地中滚起一阵阵风沙。
老罗布人看气氛一直沉默,开口说:“年轻人,罗北是个危险的地方,这里到处都藏着气眼。遇上气眼,别说是人,小轿车都得陷进去。如果不是有我带路,你们花上一年,也不一定能看找到白龙堆。”
关于罗布泊的危险,我们当然做过调查,三十年来事故频发,葬身在此的人不可计数。
罗布人说:“你们记不记得,1972年那次,也是几个年轻的科学家,来找卤水。”
安静说:“我听说过,1972那只西北探险队,一共三次进入罗布泊。第一次在龙城雅丹死了一个人,第二次无功而返。第三次,八人探险队下定决心找到卤水,三个月后,有五个人不幸遇难,剩下三个精疲力竭的人抱着一桶卤水回来。后来,不到半年,那三个科学家也相继离世,却为国家带来了一座巨大的钾肥提炼厂场。”
罗布人点点头,道:“这里的一切都很危险。”
“听说罗布人靠打鱼为生。”安静看着周围的一切:“我真不敢相信。”
“那是好多年前了,我半辈子没在河里见到鱼了。”老罗布人告诉我们:“现在孔雀改道,罗布人搬到尉犁县,离我们要去的白龙堆很远。但还有人在白龙堆放牧,那些人是‘一家村’,一家就是一个村子。生老病死,不和外界联系。”
我心理纳闷,问道:“这地方,一年四季不下雨,他们靠什么生活啊?”
老罗布人摇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我们在笔直的公路上一路飞驰,遇到两个红灯也没停下,直到离开公路北上,担心地下气眼,车速这才降下来。大满兜和胖子在后面吆喝,说看到一只小鹿。
这时候,天也差不多也黑了,我们决定第二天在出发。众人支起三顶帐篷,点燃柴火,确定坐标,摊开地图,围在老罗布人身边,研究第二天的行驶路线。
吃过饭后,老罗布泊人跟我们这里的禁忌,安静在一边很认真地做笔记。
直到罗布人说完,安静合上笔记,向他问道:“扎伊姆老伯,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太阳城’的地方?”
“太阳城……”老罗布人想了一阵儿,摇摇头道:“我听说过月亮上有个天宫,没听说什么太阳城。”
我和安静不由有些失望,这时,沈南风道:“你再想想,有没有关于这个的消息。我不由抬头看了他一眼。
“虽然没有太阳城,不过——”老罗布人话锋一转“我倒是听说过另一个事情,不知道对不对,你们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