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飞站得远,根本看不到房间里的情形,但他见一向胆大,连太平间都敢过夜的王刚也是一脸的惊愕,这才感觉不妙,忙三两步跑了过去,朝里房间里照去,房间里的一幕让许飞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房间中间的地上放着一张用蛇皮袋拼结而成的垫子,垫子上铺着一张草席,本来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那张草席下像是盖着某样东西,中间的部位隆起,在席子顶头,几丛毛茸茸的物体在手电光下微微摇动,那分明就是人的头发,那席子下面不用说,一定有个人,什么人会用草席盖住,屋里刚才这么大的动静下他都没有动,那只有一个可能,这是个死人。
许飞将几乎瘫软的高杰给扶直了,一边在心里安慰着自己一边对两人说,“没,没什么,你们别动,三子,铁铲给我,我过去看看”
王刚刚才的恐惧那一多半是被高杰这突然的一嗓子给吓的,也就是这么一晃神的工夫,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又回来了,他没理会许飞,松开了高杰,拿过许飞手里的手电,举着铁铲,径直朝地上的死人走了过去。
许飞见此也跟了上去,万一地上真是什么妖魔鬼怪也好有个照应。
两人来到草席前,王刚看了看许飞,许飞点点头,于是,王刚后退一步,歪着身体,一举着手电,一手高举着铁铲,只要一不对劲他就是一铲子下去,任你是什么东西都得死在当场。
许飞望着王刚高举的铁铲,心安了不少,他慢慢的蹲下身去,猛然一下将草席给拉开,一旁的高杰大叫一声,“我、草”闭上眼扭过头不敢去看。
当草席下的一幕出现在手电光前,许飞和王刚同时长长的吁了口气。
“二子,来,看看这‘死人’长什么模样,看,都烂得就剩张皮了,哟,还真穿了身红衣服也,二子,来,你瞅瞅”许飞望着这堆东西哭笑不得,三个大男人给一堆农具给吓出一身汗,尤其是那高杰,没事就瞎诈唬,早晚都得给他吓出毛病来,于是许飞有心再吓吓他,有道是,当人的恐惧到了极点也就麻木了,不害怕了。
高杰歪着头,死活都不睁眼,听到许飞的话,那五官都变了形了,身体不由自主的哆嗦,“你,你他/妈再吓我,我就不看,不看”
许飞对着王刚一使眼色,王刚会意,走了过去一把扯住高杰的衣服,强行将他拉了过来,高杰脚下连连登着地,就是不过来,但他那身板在王刚的手里就像老鹰和小鸡,王刚没费多大力气就将他扯到了草席边上。
高杰扭着头,“我他/妈不看”
王刚咧开嘴,仰头干笑着。
许飞捏了捏高杰的耳朵,笑着道,“行了,哪有什么死人,不过就一堆农具,瞅瞅”
听到这,高杰安份了一点,慢慢的转回头,猛的睁开眼,扫了一眼又马上转了回去,过了一会又转了回来,当他看清这一切时,忍不住朝地上啐了一口,推开了王刚的手,连连骂着,“尼嘛,谁手那么欠,堆个农具还非得堆成个死人样”边说他一伸手将沾在一把锄头上如黑头发一般的黑色布条给扯了下来扔在一旁。
三人哈哈而笑。
回到外屋,三人又将这房子内部都一一检查了一遍,正如那村外老农说得,屋内除了地上那堆农具外,真的是一样家具都没有,于是许飞将那盖在农具上的席子拿了过来,抖抖灰尘,铺在地上,又把那一堆的农具给移到了墙角,和席子并在一起,这就算晚上三人过夜的床铺了。
虽然这幢房子里什么家具也没有,但是,在放农具的这间房间的一个角落处,有个蛇皮袋,许飞翻看着,发现里面是一堆的食品包装袋,有火腿肠,面包,话梅,等等外加十来个酸奶纸盒,许飞看看日期,离到期还早呢,特别是酸奶盒,上面标明离过期还有近一星期呢,保质期半个月,那这些东西应该就是这几天有人吃完喝完扔这的,这说明近期一定有人在这待过,而且时间不短,难道是那对买下这里的小夫妻这些天回来过?
那这一堆农具是他们留下来的吗?许飞想了一会,又打着手电沿着屋外走了一圈,什么也没发现,于是他确信这真的没有人,可能那对小夫妻前些天真的回过住过几天,又走了,这屋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也就没必要锁门了,也可能是传闻这里闹鬼,他们不担心有谁敢走进来。、
三人在地上的简易床上躺着,不知道是谁的肚子咕咕的响了起来,三人这才感觉腹中空空,想起屋外那一地的玉米棒子,许飞便叫上王刚一起出门随手捡了几个,又扯了一堆玉米杆,堆在屋中间,燃起了火,好在是这屋里什么也没有,不用担心把人房子给点了。
这时,屋外的雷声也停了,雨点滴滴嗒嗒的落了下来。
看着那跳动着的火曲,高杰的心终于感到一丝平静。
随着那插在树枝前那玉米棒子噼里啪啦的爆裂声,三人围火而坐,笑嘻嘻的一颗接一颗的将炸裂开的爆米花送进嘴里。
屋外大雨如注。
吃完几个玉米棒子,摸摸嘴,三人具是一脸一嘴的黑灰,各自望了一眼,对视而笑,许飞伸手看了看表,时间已经夜里十一点多了。
许飞站起身伸伸懒腰,想进里屋去睡会,但高杰却一把将他拉去,嘿嘿一笑,“大飞,你看这下雨天闲着也是闲着,时间还早,不如你再算一卦呗,就当是睡前的小节目”
王刚听了也忙拍拍手上的灰,对许飞点点头。
许飞又坐了下来,“行,算算,算什么?”
高杰想了想,“嗯,要不就算算咱们今天晚上有没有什么灾祸,你不是说吗,易经是教人趋吉避凶的,要真有什么灾祸咱也好提前做做准备不是”
许飞也觉长夜无聊,不如就算上一回,只当是娱他一乐,便道,“也行,你们谁身上带硬币了,三个就行”
两人在身上摸了摸,王刚身上还真有,叮当当的放许飞手上一放。
许飞踮了踮手里的三枚硬币,笑着说,“嘿嘿,让你们看看眼”
高杰有些不解地说,“我看那步行街边上那些算卦的不都是用三枚古铜钱,你这不就是明天早上买早点的硬币,管用吗?”
许飞两手合拢,将三枚硬币在手中上下翻腾,对高杰嘿嘿笑道,“那是算命的,都是故弄玄虚,不管是硬币还是古铜钱,这都是让卦像显现的一种媒介,真正有用的东西只是卦像,行家哪怕是随手摘三片树叶也能推衍出卦像”
高杰点点头,又道,“那为什么一定要三枚呢,四五六就不行了?”
许飞说,“这个三不是随便来的,在易经中,有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三为天地人,合称三才,所以就有了这三数而算尽天下的卦数,那,都别吵,看我如何推衍”
说着,许飞闭目不语,脸上表情庄重,沉默半晌后,微微睁开眼,就着火光,两手张,三枚钱币掉落在地。
王刚和高杰忙伸长了脖子去看,高杰说,“怎么样,算出什么来了?”
许飞没有答话,不慌不忙地伸手去拨弄着地上的钱币,按地上钱币的位置,按上中下一条线排起,嘴里吟诵着,“按先天八卦推衍而来,此卦像应为后天八卦中的最后一卦,未济卦,上离下坎,不妙,不妙”
高杰一听不妙,心中一紧,忙问,“什么意思?哪里就不妙了?”
许飞思索着,说,“上离下坎,离为火,坎为水,火上水下,火势压着水势,这可麻烦了”
高杰更急了,催促着,“会怎么样?”
许飞看了两人一眼,说“按这卦像来看,主卦多难,客卦相助,客卦为上,上为火,火势又压倒水势,这说明咱们今天晚上想做的事很有可能达不到最好的目的,卦词为,离地着人几丈深,是防偷营劫寨人,贪婪自是召凶煞,时加自省祸不侵”
高杰听得一个头两个大,王刚更是不解。
许飞却仍是自语着,他不明白怎么会算出这么一卦,难道真的会有什么事发生,在这人地两生的小山村里,在这被传为‘鬼屋’的院子里,会是什么事呢?
按卦文来解,主卦为,未济,征凶,利涉大川,这应该是说我们这一行人到是没什么危险,只不过就是不宜行动,动于无果,而且可能会给自己带来凶险,再看客卦,有孚于饮酒,无咎,濡其首,有孚失是,无攸利,卦可解为有好酒,与人同饮,一次醉无防,但天天如此,那就坏了,有些事只能浅尝,死不回头,只有带来灭亡。
许飞走到屋外看了看夜雨连天,实在是想不明白这客卦到底会应在何处,不过转头一想只要自己一行人平安也就行了,哪管他人生与死。
高杰来到许飞身后,小心地问着,“大飞,到底今天晚上我们会怎么样?有危险吗?”
王刚扔掉手里没剩几粒的玉米棒子,跑了过来。
许飞一笑,“没事,平平安安,睡觉”
“真的?”高杰不太相信。
“信不信由你,大不了你不睡,替我们站岗”
“那,那还是算了吧,我先说好,我睡中间”说完,高杰便抢先跑进了里屋,在草席中间先占了个位置。
许飞拍了拍王刚,“睡吧,明天一早回城里”
屋外大雨连天,屋内憨声四起,随着火堆的渐渐熄灭,屋内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和无边的黑暗之中,时间已是后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