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清晨的隰雷城应当是鸡鸣人起,商铺一家家运作起来。今天早上大街上却传来官兵四处紧急搜查的声响,人心惶惶。
很快官兵搜查的触角便遍及竹影客栈,客栈二层最里间住着的便是秦辰和达毕。昨晚秦辰抱着达毕一路飞行回来并没有惊扰到客栈安睡的人们,所以客栈里的人包括掌柜、小二根本毫不知情。
秦辰原本不是一个浅眠的人,但自从十二岁那年被卖进王府之后就再没有深睡过。十二岁那年的经历给他带来太大的阴影,导致警惕心理严重,就算后来随嬛姬去到云之巅生活依旧丝毫不改。
所以早在官兵远在街头的时候,街尾熟睡的秦辰便察觉动静,很快摇醒酣睡的小达毕。达毕虽然内向无话但绝不乖张,聪慧的他立刻知晓危机来临,强振精神听从秦辰的安排。
自乞力荒漠同行一路,达毕看出面前这位容颜绝世的哥哥虽然眉目冷淡、不问世事,但是绝没有任何恶意。因为他从不像部族的人们一样用贪婪的眼神直直盯着自己,反倒是经常用一种怜悯的眼神望着他。何况昨晚他冒险救自己出来,也许是为报答姐姐的收留之恩吧。
只见秦辰纵身一跃跳上房梁查看,又直越入床中用被子包裹住达毕的全身,想了想又用自己的面巾包住达毕的头发,抱起他再度飞上房梁,将他置于梁上,尽量轻柔地说:“不要怕,等下官兵推门进来时你不要动,他们不会发现的。”
达毕泪光莹莹地点点头,果真坐在梁上一动不动。待秦辰飞回床中盖上棉被装睡,官兵便推门进来。
秦辰装作困意很深,打了个哈欠看官兵翻箱倒柜,四处翻腾,眼睛却轻瞥梁上的达毕。坐在梁上的达毕瑟瑟发抖,泪眼汪汪地抱着立于横梁与房檐之间的竖梁,看着底下凶悍的官兵,大气都不敢出,一张小脸憋得通红。
官兵虽然搜查迅速又仔细,但谁也没有想到一个不满八岁的孩子竟能坐于梁上,所以并未有人朝上看。不过片刻,官兵便因为无果急忙出去搜查下面的房间。
秦辰见官兵出去不久后立即将门关好,跃身抱下梁上的达毕。待秦辰取下面巾,打开被子才发现小家伙全身冒汗,里衣已经湿透。许是被吓坏了,小达毕紧紧地抱着秦辰的腰,仍旧瑟瑟发抖。秦辰无奈地拍拍他的背,任他久久抱着自己。
本来秦辰心想如果今早他们发现达毕空着的床上没有半点温度,必定会猜测他昨夜已被救走,应该直接出城追赶。不想竟能猜出他们仍在城中,看来萧城主不是个好对付的主。
“等官兵走后,我到下面买饭给你吃,别担心,晚上我就带你出城找阿姐去。”秦辰轻声抚慰道。
夜间来临很快,寒风凛冽得俨然似要下雪。打更声起,秦辰抱着达毕轻手轻脚地跃上屋檐。
昨日动手前他已经仔细探查过整个城池的构造。南门出去是陡崖峭壁,守备比较松散且萧城主不会怀疑对方带着孩童敢走这么危险的地方。于是他决定往南门走。
今早的全面搜查只是陷阱,真正后招在今晚。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但如果发现计策被破,一般人都会觉得此地不宜久留。秦辰防备心极强,就算明知对方的计策也会将计就计尽早逃离此地。
北门平时防守最松懈,萧城主必定认为对方通过查探会选择北门出逃。事实上,就算等了一整晚都没有可疑人物出现,萧城主也会以为对方出现的时间越长说明对方耐心越大,抗压能力越强,这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等到几天后萧城主发觉不对追到南门来的时候,他们早已远走高飞了,看来暂时没有危险了。秦辰一手抱着年幼的达毕,一手攀着陡壁,两只后脚不时发力向上弹跃,很快攀爬了一段又一段的高度。
“虽然峭壁险峻,但是以我这样的身手还不至于丧生于此。”秦辰心想。
翻到峭壁顶上已是日上三竿,秦辰发现有一条异常平坦的道路通到这山上来。意识到这条路应该是附近居民开出的,秦辰便牵着达毕顺着这条路走下去。
沿路行走片刻果见几家草屋炊烟袅袅,秦辰便拿出银子找了一家人家想买点饭吃。不曾想这家人看这俊逸男子年纪轻轻一个人把孩子拉扯大十分不易,便也不顾孩子金发诡异,也不收钱便留下他们吃饭。等到他们吃完饭后,还送给他们一大包干粮让他们在路上吃。秦辰也不推辞,欣然接受。
和姐姐一起时可没有这样好的待遇,饥一顿饱一顿的。小达毕看着秦辰俊秀非凡的脸庞,心中默默感叹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长得帅也是一种先天优势啊。
于是秦辰带着达毕,一路无阻地走下山去。到山下的时候,秦辰掏出罗盘,见罗盘显示西北方向,条件反射要往西北方向走去,又突然想起什么,看了看身边的小家伙,内心叹了口气。不把达毕送还他姐姐是不行的,只是自己法术不精,没办法通过法术寻人了。人海茫茫,要找她姐姐真不是一件易事呢。
此时天色渐黑,秦辰犹豫了片刻,便牵起小家伙的手打算往西北方向走碰碰运气。
绥州城是一个风水宝地,早在隰雷城时,秦辰便听说邻城绥州城主勤政爱民,开明从谏,依凭绥州天然的肥沃土地和充足水源,执政十年,将原本被上任城主搞得乌烟瘴气的绥州治理得富庶繁华、百姓安居乐业。
也是由于绥州与隰雷城毗邻,以防万一,秦辰取下面巾将达毕的头发严实包裹不留空隙,这才牵过达毕的小手,走进城去。
绥州城果然如传言一般开放富饶,沿路的商铺皆装修一新、豪气异常,没有沿街叫卖的小贩,只有步履匆忙、衣着华贵的人们。名门望族的府邸也是一座接着一座地沿路排开。不只是秦辰心有感叹,小家伙更是东张西望,目不斜视。
料想天色已晚,秦辰便找了家客栈休憩,打算第二天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