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啷--”她摸着红肿的脸颊,慢慢的蹲下身,拾起那满地破碎的海棠,指尖不小心碰到瓷片碎渣,血便一滴滴滚落在海棠花瓣上,莫名妖娆。很痛,那一巴掌落在脸上的时候,不然脸怎么会红肿起来,可是没有公主的一番话痛,她抱着膝头不仅瑟瑟发抖。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全是公主的话,“褒晴婉,别仗着你有几分姿色便想勾引楚央,以为他送你一盆烂草便是以此爲媒了吗?君是君,臣是臣,你怎么跟我斗?”呵呵,是啊,楚公子不过赠了自己一株海棠而已,又怎么敌得过那一纸婚约呢?这次,是自己太固执了而已。宫女之女,怎么跟公主斗,配吗?不配啊。
她仍日日抚琴,不同的是,她再也不去梧桐阁了。“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滴滴,空阶滴到明。“眼前依稀浮现了楚公子那日初见的清冷与不羁,也许,从一开始,他便是不在乎的吧,不然,怎会如此吝啬一颦一笑呢?原来今日她才明白,不是吝啬,而是自己不配啊。自私从那以后便开始生根发芽,直到,知晓娘亲的病情以后,她才觉乎自己的幼稚。
跪在榻前,她拉着娘亲的手,无助的哭泣。娘亲苍白着面孔半张着嘴,却是一丝声音都说不出来。她的脑海里浮现了往日娘亲鞭挞自己的一幕幕,“荒唐,儿女情长怎敌得过国耻家恨,绾儿,你好自为之啊。“娘亲忽然猛的咳嗽起来,一口鲜血喷在她的衣服上,娘亲的眼睛死死的瞪着她,她颤抖着手去探娘亲的鼻息,却终于跌坐在地,不知所措。这世上待她最好的人去了,她又如何能苟且偷生。可是,为了报仇,她注定要活下去,而且,要活得好好的。
大周五年,右相寻得次女,认祖归宗,次日奏章銮殿,赐名“晴婉“。
楚央大婚那天,她没有去,不过最后一次上了梧桐阁,一遍又一遍的弹奏那曲<白头吟>。楚公子说,这曲子是卓文君所作,弹者必先肝肠寸断,方才悟得出这其间真谛,故此曲又名《失心曲》。失心人,这番田地,还不够吗?她不知疲倦地弹着,真气汹涌的在琴弦上翻滚着,甚至绷开了她指上的血肉,但她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也看不到琴底诡异如魅的血流。终于,弦断,音绝。她慢慢的站起来,却直直的倒了下去。看着天上的一钩弯月和斑驳的十指,她掩面笑了。也好,断了和他之间的所有念想,他也少掉诸多羁绊。罢了,罢了。她渐渐体力不支,昏睡过去。
一男子绕出廊柱,疼惜的抱起她,“怎么这么傻,天下之大,难道我西周无人了么?我一次次迁就你,你为何还不知悔改?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我无情了。”男子翻起右掌,猛然袭向她的天灵盖。“不--!”她猛地从床上坐起,冷汗涔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