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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为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苏轼《江城子密州出猎》

宋神宗熙宁八年,苏轼的请求的得到了批复,官升一级,苏轼在杭州时任判官,现在调到山东来当太守。只是这个地方不是离苏辙所在齐州近的东州,而是距离其相当远的密州。好吧,远是远了点,好在升官了。

你错了!明为升官,实为降职。

因为密州所管辖的地域狭小并且百姓贫穷,和杭州的富庶根本没办法比,真可谓是天壤之别。我想苏轼到这里任职,心中也是很苦闷的。

与此同时,朝廷内部也不太安宁,王安石变法搞得朝臣人心不齐,王安石也不再是之前那个“飞来山上千寻塔,闻说鸡鸣见日升。不畏浮云遮望眼,只缘身在最高层”的意气风发之人,他遭遇了人生的滑铁卢,被罢了宰相之职。一个他一手培养起来的小人物,正偷偷向皇帝打他的小报告,这个家伙名叫吕惠卿。他背叛了王安石,背叛了他曾经的领袖。此时的吕惠卿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他已经不再关心什么新法,也不关心谁反对新法,他只关注谁是他前进道路上的绊脚石。他要排除异己,另起山头,呼风唤雨,主宰天下。不过这个野心家现在还没能大权在握,他只是背后偷射冷箭,并且常常被人发现,不过他脸皮够厚,常常死不认账。

变法派虽把持着朝政,然而其内部已经开始出现分歧。为了维护新法,王安石殚精竭虑,虽身在南京,但目光始终注视着开封。而就在此时,外患来了,一个强劲的邻国对手登上了至尊宝座,他就是辽国皇帝,辽兴宗耶律宗真的长子耶律洪基。

耶律洪基,契丹名叫查剌,就是金庸作品《天龙八部》里萧峰的结义大哥,他登基之后,就频频对北宋的西北边陲进行骚扰。

听闻大宋子民被辽人屠戮,百姓的家园惨遭焚毁,苏轼的爱国热情被极大地激发。在一次围猎后,他写了那首著名的豪放词——《江城子密州出猎》,然后每天让士兵在庭中演唱,想想一群壮汉齐唱“西北望,射天狼”的气势,那应是军歌嘹亮,威武无比。

在密州期间,苏轼虽不能与弟弟苏辙见面,但能常和弟弟以信件的方式交流。在密州城外,苏轼建了一座台子,然后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弟弟。弟弟苏辙很高兴,并建议哥哥取名为“超然”。弟弟苏辙对苏轼的劝慰之情全在这名里,苏辙希望哥哥能看开时事,不要总是忧心忡忡,应超然于物外。

暮春时节,苏轼登上超然台,看着眼前这片熟悉而又陌生的土地,感慨万千,密州和杭州相比差太多了,他不由得想起从其生活过的江南了,于是写词一首。

《望江南春未老》

苏轼

春未老,风细柳斜斜。试上超然台上看,半壕春水一城花。烟雨暗千家。寒食后,酒醒却咨嗟。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诗歌酒趁年华。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转眼间就到了熙宁九年(1076年),这一年是农历丙辰年,中秋节来了。

中秋佳节是中华民族传统中的重大节日,是全家人团聚的好日子。可此时的苏轼,连见上弟弟一面都很难。苏轼心里明白朝廷这样任命他的深意,那是朝中有人不希望他兄弟二人总在一起接触,担心他们非议朝政。可是,苏轼只有这么一个亲弟弟,这个从小玩到大的亲弟弟。而此时,老父亲苏洵已经故去十年了,苏轼就是这一大家子人的主心骨,长兄为父,可他又为这个家族做了些什么呢?他已经到了不惑之年了,而今却功业无成,连至亲骨肉都不能在一起相聚,那他每天的努力又是为了什么?平日里,在家人和仆人面前,他也只能隐藏自己的情绪,而今,到了中秋团圆佳节,他多想和弟弟见上一面,倾诉衷肠。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喝,喝他个大醉,可能什么不开心的事都该忘了。

不过酒总有醒的时候,该面对的早晚得面对。

酒醒时分,苏轼以真情为墨,提笔写下:

《水调歌头丙辰中秋》

苏轼

丙辰中秋,欢饮达旦,大醉,作此篇,兼怀子由。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古今记述中秋的诗文可谓是数不胜数,不过苏轼此中秋词一出,余词尽废,那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更成为千古绝唱,代代传颂。

就在这一年的年底,苏轼被调离密州,这次他都没被要求回朝廷复命,而是辗转被安排到徐州上任了。

徐州,古称“彭城”,西楚霸王曾经定都于此,现今归江苏省管辖。它地控鲁南要冲,是苏、鲁、豫、皖四省的交界地带,历来是兵家的必争之地。苏轼一到这里,真就面对一场艰苦卓绝的战争,一场关系全城百姓生死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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