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少年都欢呼起来,说;“在那里!在那里!”
“这两个混蛋藏在那里!”
“我们下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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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自己口里吐出来的气泡咕咕咕地冒上冒的时候,小鲁就知道糟了,待到他又挥手来捂住自己的嘴巴,他的手一下扫在芦苇,他就知道完蛋了。
在水里虽然听不清岸上的人说话声。
但是那种乱七八糟的声音,多少还是能够听到的。
待到岸上的众人准备脱衣服,脱鞋,朝自己这边涉水而来的时候,小鲁一推鼠仔,两个人一下从水里冒了出来。
岸上的少年还在欢呼。
“哈,你两个混蛋,看你们往哪跑!”
“抓住你们,这一次,就不是要你们去摘桃子那么简单了,这一次一定要你们两个混蛋一辈子都忘不了。”
小鲁朝他们一挺胸脯,冲着他们说:“来呀,你们这群胆小鬼,勒蛇,臭虫!”
鼠仔的块头比小鲁要高的多,在水里也象是一座小山似的,而且,鼠仔的反应,明显要比小鲁要迟钝一点,正是如此,他就比小鲁要惊慌的多,对于这个时候小鲁还在挑衅他们还不理解。
他一把抓住小鲁的胳膊,说:“走,我们快走。”
他们所在的地方,呈尖嘴形,一边就是大仓鼠他们所在的洼地,另外一边,则是一片沼泽。
鼠仔拉着小鲁的手,慌不择路的就要往沼泽里趟过去。
小鲁一把抓住鼠仔的手,说:“等一下!”
鼠仔一下回过头来,说:“怎么啦?小鲁,快跑呀,给他们捉住就不好啦。”
小鲁说:“你就这样往里面钻,你就不怕死?”
鼠仔一愣,头上的汗登时就流了下来。
盖因这片沼泽在水月村一带很有点名气。
这名气不是因为这片沼泽出产什么东西,是因为这片沼泽完全就是一处死亡之地。
这片沼泽,也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它位于汾河的下游,汹涌澎湃的汾河流到水月村,就象是突然转了性子,变得平缓迤逦了起来,它在水月村北边的开阔地上徜徉,数百年来,慢慢把一片土壤肥沃之地,浸泡得到处都是深坑陷阱,人不小心在淤泥里踏空了,那可就是真正的灭顶之灾,谁也救不了的。
说起这片沼泽,周围的村民们全都是谈之色变。
少年们也是如此。
鼠仔的脸一片苍白,他对小鲁说:“那我们怎么办?就站在这里,等着他们过来?”
小鲁说:“别怕,跟我来。”
鼠仔说:“可是……,可是……,小鲁,我真的很怕,要是我们被陷进去了怎么办?我爷爷八十岁了,我还没有成家!我连花花的手都还没有摸过……”
鼠仔哭丧着脸,他那小山似的块头,这个时候居然给人一种很脆弱的感觉。
小鲁敲了他的手一下,对他说:“你跟紧我,别乱走就没事了。”
鼠仔还在犹豫,什么样的许诺都比不上自己的小命,他站在那里,就是迈不开步子。
脸上的水珠一粒粒地滴下来,也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河水。
小鲁说:“给你说了,跟紧我就是了,没事的,这里我都来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鼠仔说:“你卖的那些鸬鹚就是在这里捉的?”
小鲁抬起了头,有点得意,说:“那是当然!”
水月村里的村民,很多都以捕猎为生,要么去山里捉兔子打野猪,要么下河摸虾捉鱼。小鲁所说的鸬鹚,是水月村相当吃香的一种鸟类。
这种鸟类不仅类质鲜美,更重要的是可以帮人下河捉鱼,可以说,是村民们捕鱼的好帮手。
无奈鸬鹚一般都生活在村北面这里的沼泽里,纵然无数的村民都想捉鸬鹚,最后也只能是望沼泽兴叹。
鼠仔看着小鲁,说:“小鲁,我有点相信你了,不过,我还是很怕……。”
小鲁擂了他一拳,说:“好吧,我给你说,是阿莫叔带我来这里的,你总相信了吧。”
鼠仔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说:“阿莫叔?我相信,我相信。”
这个时候,鼠仔的头点得就象是鸡啄米。
小鲁走在前面,鼠仔跟在后面。
前面,到处都是一尺来高的水草,还有一片又一片黑色的土地,这些黑色的土地之间,则是一汪一汪的河水,谁也不知道这些地方,哪里是实心的,哪里只是淤泥堆积起来的假象。
小鲁指着前面一片看起来就象是陆地似的地方,对鼠仔说:“小心,不能走那里,那里有一个大坑,起码有三米来深,别看你块头大,你踩下去也完蛋了。”
鼠仔虽然相信了小鲁的话,不过,他还是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他说:“阿莫叔什么时候带你来这里的?”
小鲁回过头来,瞪了他一眼,说:“阿莫叔带我来的事,你可别乱说。”
鼠仔有点奇怪,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只是在嘴里嘟嘟囔囔的:“小鱼,你可真幸运,阿莫叔居然会带你来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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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边,大仓鼠他们看见了小鲁他们本来喜形于色,他们脱鞋的脱鞋,挽裤脚的挽裤脚,正准备下水去。
不过,一看两人往沼泽那边跑去,全都变了脸。
那个红脸的少年外号名叫蛇皮,盖因他的脸就象是蛇皮一样,有着一层又一层的粼片,这些粼片覆盖了整个表面,他的脸红起来的时候,那些粼片也是一片通红,看起来特别诡异。
当下,蛇皮就说:“不好,鼠哥,这两个混蛋往黑沼那边去了。”
黑沼,也就是村民们对这片沼泽的称呼。
那个刚才说云燕显摆的少年也说:“他们两个想死了吗?”
大仓鼠站在水边,则是黑着脸,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蛇皮说:“鼠哥,这样不行啊,他们两个要是出了事,我们追他们,我们可脱不了责任。”
这也正是大仓鼠所担心的地方。
一方面,大仓鼠很希望能把小鲁和鼠仔捉住,好好地教训一顿,甚至于,他的心里还有一些很阴暗的内容。
但是,另一方面,他却又是知道,不管鼠仔和小鲁做过些什么,如果他们把两人逼进黑沼,丢了性命,他们所有这些人全都要脱上一层皮。
一方面,他希望两人一直往里面走,最后就是再也出不来。
另一方面,他又害怕承当相应的责任。
旁边的少年在催捉:“鼠哥,怎么办?我们追不追过去?”
蛇皮在旁边瞪了他一眼,说:“穿山甲,你要不怕死,你就自己追。”
这个叫穿山甲的少年虽然凶云燕,却对蛇皮相当的服贴,他哈地笑了起来说:“我不就是随口说说,皮哥你也别当真。”
这时候,小鲁和鼠仔两人踩在黑沼的那片黑水里,正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进,大仓鼠他们看着两人的背影,虽然双方的距离不过数十米远,两人的一举一动都看得清清楚楚,但是,大仓鼠他们却是完全无可奈何。
大仓鼠突然做出了决定。
他走到水边,双手笼到嘴边,冲着两人的背影叫了起来:“陈小鲁,宿清,你们两个回来,你们不能再往前走啦!你们弄倒房子的事不和你们计较啦。”
旁边的蛇皮也跟着叫了起来:“回来,你们两个回来!”
大仓鼠的声音叫得相当和气,没有了一点敌意,旁边的少年们知道,大仓鼠已经在求两人了。
蛇皮的声音则毫无感情,他完全跟在大仓鼠的后面,大仓鼠做什么,他也就跟着做什么。
大仓鼠转过身,对众人说:“你们也喊,他们不能再往里面去了,要是丢了性命,这可不是好玩的。”
不过,穿山甲的眼睛却是一亮,偷偷地朝大仓鼠翘起了大拇指,说:
“好办法,鼠哥,我们先说好话,把他们两个诳回来,只要他们一上了岸,我们这么多人,看他们两个再往哪里跑,小弟真的佩服佩服,也只有鼠哥才想得出来。”
大仓鼠事先并没有想这么多,穿山甲一说,他的心里一乐,脸上却是不动声色。
他对旁边的云燕说:“燕子,你也喊,先要把他们喊回来,他两出了事,我们全都要倒霉。”
于是,岸边响起了这些少年此起彼伏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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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仔鼠亦步亦趋地跟在小鲁的后面。
初时小鲁告诉他前面就是黑沼,鼠仔吓得差点尿了裤子。
待得跟在小鲁身后,走了十来米远,什么也没有发生之后,鼠仔就高兴了起来。
他回过头去,对着岸边的众人手舞足蹈地吼叫:“来呀,追过来呀,小鲁说的对,你们就是一群胆小鬼,勒蛇,臭虫,有本事就追过来呀!你鼠爷我就在这里等你们”
说到得意忘形处,旁边有旁边有一块草皮,就象是一个坐垫,鼠仔便坐了下去。
他的屁股刚碰着草皮,草皮往下一沉,鼠仔的身子一坠,整个人便随着草皮沉了下去。
鼠仔“啊!”的一声,就想跳起来。
但是,他一动,整个人却是下沉得更快了。
攸乎之间,先是屁股,再是腰,鼠仔偌大的块头,轻得就象是羽毛似乎的,在黑乎乎的淤泥里根本一点都不受力,缓缓地往下面沉下去。
“救命,救命!救救我,我不想死啊,我连花花的手都没有摸过啊!”
鼠仔一片哭嚎。
他的手上下乱舞,想抓住什么东西,可是黑沼到处一片水气茫茫,入眼处都是水泽草甸,哪里有他借力的地方。
岸上的全都吓呆了。
云燕更是一声尖叫,伸手捂住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