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仓鼠铁青着脸,他可是知道,自己是这些少年的头,若是出来发生意外,村里追究责任,首先就会找到他的头上。
穿山甲在旁边拍起了手:“好,死得好,好你个宿清,现在报应了吧,不跟鼠哥,跟陈小鲁,有什么前途,我穿山甲早就说了,你跟着他就是死路一条。”
却听得“啪!”的一声,穿山甲一个趔趄,摔向一边。
他爬起来,却是大仓鼠正在眼露凶光地瞪着他。
原来他挨了大仓鼠一巴掌。
却听得大仓鼠沉声对他说:“小鲁和鼠仔虽然不听话,他们总是我们村里的兄弟,你说这种话,不是连一点人性都没啦?”
穿山甲手捂着腮邦子,半天说不出话来。
蛇皮幸灾乐祸地看了穿山甲一眼,却是对大仓鼠说:“那,鼠哥,我们现在怎么办?”
穿山甲却急促地叫了起来,对大仓鼠说:“鼠哥,你快看。”
只见黑沼的方向,鼠仔还在慢慢往下沉,此时此时淤泥已经没到了他的嘴边,于此同时,走在前面的小鲁冲了回来,他离鼠仔还有两三米远,看样子,是怎么也来不及救鼠仔了。
其实,这一切的发生,就在电光石火之间。
穿山甲之所以叫大仓鼠,当然不是因为小鲁冲了回来。
在这一会的时间,黑沼的方向,从那些黑乎乎的水面上,草甸间,正有一股黑色的烟雾正袅袅绕绕地升腾起来。
这股黑雾初时淡如轻烟,不过,很快地变浓稠了起来,它就象是一条黑龙似地,在空中翻滚着,咆哮着,肆虐着,把周围的一切都笼罩到了一片黑暗之中。
黑沼那边渐渐看不见了,而这片黑雾,还在慢慢地往大仓鼠他们所在的岸边漫延而来。
大仓鼠说:“不好,魔鬼雾!”
穿山甲也在惊叫:“是的,魔鬼雾!”
蛇皮脸上的粼甲刷刷刷地抖动,他也说:“魔鬼雾一起,黑沼这边三天不见天日,鼠哥,我们怎么办?”
大仓鼠朝身边的众少年一挥手,说:“我们先退到那石头那边去,这里不安全。”
说着,大仓鼠便招呼着众少年一起,往岸边的高处,那块石碑似的大石头那里退了回去。
他们跳下洼地来的时候个个兴高彩烈,这时候往石头那里爬去,却是人人惊慌失措,灰头土脸。
魔鬼雾是黑沼特有的一种现象,这种雾,漆黑如墨,入喉干涩,闻起来带着一种血腥味。
每当黑沼的魔鬼雾升起来的时候,周围村子的所有人都可以感受到。
所有人都感觉到沉浸在一片死亡的阴影之中。
所以,黑沼这里的魔鬼雾,又被人称为死亡之吻。
大仓鼠待到众人都爬到了那块石头后面,看了看众人说:
“大家都回来了吧?”
蛇皮帮他清点了一下人数,说:“十七个人,我们这次出来十九个人,除了陈小鲁和宿清,其它的人都在。”
大仓鼠说:“小不点呢?”
云燕说:“我在这呢!”
原来云燕走在最后面,此时正在爬他们脚下的大石头,而黑雾,正在慢条斯理却又势不可挡地漫延过来。
大仓鼠急了,伸出了手拉她:“快点,快点,不能让魔鬼雾沾到小不点身上。”
待到云燕也在他们身边站定,大仓鼠急急地看向云燕怀里的小不点,说:“我看看小不点,小不点还好吧,我们这次出来,小不点千万不能出问题。”
此时,小不点正在云燕的怀里扭来扭去,他正在奶声奶气地说:“云姐姐,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云燕当然不敢放小不点下来。
她却是看向大仓鼠,对大仓鼠说:“鼠哥,我们现在怎么办?”
大仓鼠说:“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我怎么会想到会发生这种事,这一次方先生要我带大家去大草坪,陈小鲁和宿清不听安排也就罢了,他们两个还把房屋弄塌了,小不点差点都被埋进房下面,这是大家都看见了的?”
大仓鼠看向众人,此时的大仓鼠,精神萎顿,眼神茫然,和他带着众人出来时候意气风发的样子完全不同。
简直可以说是完全换了一个人。
蛇皮在旁边说:“是的,鼠哥,你也别担心,陈小鲁和宿清自己不听话,自己进的黑沼,我们可以作证,和鼠哥没关系。”
穿山甲也说:“是的,鼠哥,你还叫他们出来,他们自己不听,他们自己不要命,怪得了谁来。”
大仓鼠深深地看了穿山甲一眼。
旁边的其它少年也七嘴八舌地说开了,也都是些宽慰大仓鼠的话。
大仓鼠伸手摸了摸自己满头的红发,对众人说:
“事情本来就是这样的,方先生他们问起来,大家也都这么说,陈小鲁和宿清两个人自己进的黑沼,和我们没关系,知不知道?”
其它人都七嘴八舌地说:
“没问题!”
“知道啦,鼠哥!”
“这两个混蛋,你们也有今天。”
……
大仓鼠点着头,眼睛看着黑沼那边的漫延的黑雾,神色间的扰虑之色却没有丝毫稍却。
******
黑沼里面。
小鲁本来一个人走在前面,对于鼠仔和大仓鼠他们的斗口,他也没有放在心上。
鼠仔就是这样,虽然为人憨厚,平时极少得罪人,但是自从跟着自己以后,受自己影响,他多少也变了一点。
他也听到了大仓鼠他们在岸上叫两人回去的话。
他的心里一动,随即却冷笑起来:“不计较?鬼才相信,现在不计较,我们上了岸,你们还不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大草坪的房子倒了,我也不想啊,这事闹大,反正不能落到你们手里。”
小鲁想的是,两个人穿过黑沼,从黑沼的另一边溜回村子里。
不过,要想穿过黑沼,谈何容易。
就在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黑沼里的水流和草皮的时候,后面响起了鼠仔的惊呼声。
他回过头,正好看到鼠仔正在手忙脚乱地沉下去。
他一下就往后面窜了回来,口里叫着:
“鼠仔,别动,别动,你越动越糟。”
鼠仔朝他看了过来,鼠仔裂开了嘴,声音里带着哭腔:
“小鲁,我要死啦,我不想死啊,我妈还在凑钱,等着我把花花娶回家去啊,我要给我们宿家生一大窝小老鼠,天天缠着我妈,要她再也没时间管我。”
小鲁冲着他急切地叫:“没事的,鼠仔,你别坐着,先躺下来,平平地躲下来。”
鼠仔张大了嘴巴:“可是,不能躺啊,一躺下就完了。”
虽然嘴上这样说,他还是按小鲁说的去做了。
他很相信小鲁,小鲁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他始终相信小鲁是不会害他的,他虽然嘴上说着不能躺,但是,说话间,他还是慢慢地躺了下去。。
他缓缓地平躺在了草甸上。
果然,下沉的速度慢了很多。
也就是这个时候,岸上的大仓鼠他们看到淤泥淹到了鼠仔的嘴巴。
双方的距离已经有点远,大仓鼠他们也没有听到鼠仔和小鲁说了些什么。
黑雾很快地弥漫了开来,很快地,黑沼里面,黑沼外面就被隔绝成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在黑沼外面,魔鬼雾漆黑如墨,形如浓汁,黑沼里面,则是到处一片蒙胧,鼠仔和小鲁都只能看到彼此淡淡的身影。
小鲁离鼠仔还有两三米,鼠仔躺在草甸上,还在缓缓地往下沉。看样子,鼠仔怎么样也逃脱不了灾顶之灾。
就在这时,黑沼的水面轻轻地晃动了起来。
鼠仔张大了嘴巴,看着周围一个又一个从水里冒出来的气泡,说:“小鲁,这是怎么回事?”
只见无数米粒大的气泡从鼠仔的旁边冒了出来。
这些气泡初时形如米粒,渐渐的有鸽子蛋那么大,最后,这些气泡就象是面盆似地,咕咚咕咚地从水里汹涌而出,又一个接一个地“霹雳啪啦”的爆裂开来。
整个水面,就象是一湖煮沸了的岩浆。
不过,水面却是没有丝毫的热气。
相反,这些气泡,每一个都带着一股浓浓的血腥气,随着整个水面沸腾开来,这种血腥味很快就弥漫了黑沼的整个空间。
鼠仔整个人早就吓得呆了,就连下沉之势什么时候停了下来,他也没有注意。
更要命的是,随着黑沼的沸腾,一个又一个的影子从黑沼的草甸上空升腾了起来,这些影子,虚虚淡淡,飘飘摇摇,就象是随时都会消散,但是却怎么也消散不了。
它们就象是空气里的流水,变幻出各种不同的形状,仔细一看,又可以看出来,这些影子,都是动物的虚影。
这些动物,什么样的都有,有的长着两个头颅,眼睛鼓得就象是水牛眼那么大。
有的前腿有水桶那么粗,整个身子半蹲在地,就象是随时都会一纵而去。
有的身子壮实的就象是一座小山,手里挥舞着一把铁锤。
还有的动物手里握着大刀长矛,做出奋通博杀状。
所有这些虚影在黑沼的上空盘旋着,转动着,空气中似乎响起了一阵阵冲锋杀伐的声音,同时,隐隐地,似乎还有不知名的兽吼声从遥远的地方传了出来。
鼠仔眼睛睁得老大,他平躺在草甸上,看着空中的这些虚影,大声地冲着小鲁又吼又叫:“这是什么?小鲁,这是怎么会事?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小鲁也停了下来,他站在离鼠仔两三米的地方,紧张地看着头顶的这些虚影,这些虚影影影绰绰的,说不出的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