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戏,这是古代人们最喜欢的一种消遣方式,那个时候没有什么文化娱乐活动,只有戏曲是连听带看演故事的节目,除了听戏还能带来视觉上的享受,上至达官贵人,下至黎民百姓,都对戏曲有着特殊的情感。只要你的戏好,花俩钱也无所谓。
姚广的戏班是从祖上传下来的,祖祖辈辈都是干这个的,他年轻的时候也曾经大红大紫过,也经常地出入王爷侯府,现在上了年纪,身体也大不如以前了,嗓子也跟不上了,就一直想找一个好徒弟把自己的这一身玩意传下去,可是这孩子物色了好几个了,没一个可心的。
虽说吴云海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但是他学旦角不行,身子板太硬,学小生合适。他那两个儿子更别提了,大大咧咧上蹿下跳,没有一点旦角的影子。再加上这两天姚广脾气不是太好,瞅他们三个不好好练,转眼间就是一顿板子,打的这哥儿仨不开壶。
哥儿仨这两天一直绕着姚广走,就怕跟他走一个对脸。就是在家练功,也是左瞅瞅右看看,说话也小声的说,就怕你一个弄不好招惹了姚广,招来身体上的摧残。现在看着他们进屋去了,这仨人才敢聚聚头,说说话。
李氏从屋里出来,看见这哥儿仨,连忙跑下来,伸出一只手示意他们别说话:“哎呦,你们三个还不练功,一会让他瞅见,你们还不得挨板子,赶紧练功去。”
姚昆向屋里小心地看过去,发现老爹没往这里看,急忙把李氏拉到了一边,问道:“老娘,这个周驿丞带着那个刘雨,来咱这里干吗?”
李氏眨巴眨巴眼睛,想了想道:“我刚才上茶的时候,听那个孩子跟你爹说什么‘板胡’。”
“板胡?那是什么东西?”三人脑袋里都闪过一个问号。
突然间,从里面传出来一阵悠扬的弦声,婉转高亢,甚是悦耳。中间还伴随着一段唱词:“羞答答,出门来降头低下,哭了一声爹,再叫一声妈,哎……,我地老乳娘啊,止不住泪珠儿点点如麻,我好比路旁花风吹雨打,忍住气,眼含泪来捡芦花……。”
院子里的四个人听着这种音调,站在院子里目瞪口呆,而屋里的姚广和周生也是同样的神情,见刘雨拉起弦子无比的熟练,那种颤音、小疙瘩音和转音,简直到了完美的地步,直到刘雨唱完,他们都还没有从震撼种醒过来。
刘雨抚摸着弦子,赞道:“真是一把好乐器。”
“啪、啪、啪。”
姚广最先震撼中醒来,率先拍起了巴掌,但脸上仍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我从来就没有听过这么清脆的声音和这么优美的戏词,虽说戏词是苦了点,不过这唱腔真是委婉,你是怎么做到的,难到,你也是唱正旦(青衣)这个行当的?”
刘雨放下弦子,口称:“不错,我也唱正旦的。”
“哈哈。”姚广这次的大笑不同于院子里的大笑,这次是真心的赞美刘雨,于是赞道:“好,真好,小小年纪唱的正旦远胜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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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雨在心里撇嘴:“远胜于你?咱俩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好不好。对了,我刚才在院子里看到的那几只绣花鞋,肯定是他的,要不哪个女人的脚能长那么大?乖乖隆地咚,心肝扑通通。”
想到这儿,在刘雨的脑海里面出来一幅画面,观众要是知道所谓的三寸金莲,在裙子底下尽然是那样的,不知道会有怎么样的表情。哈哈,想想都可笑。
周生,此时也从震撼种醒过来,重重的拍了拍大腿,伸出大拇哥道:“我也是个老戏迷,什么样的戏我都听过,可是,这么好听的戏,我还是第一次听,不错不错。”
院子里的四个人听完后,吴云海舔舔嘴唇说道:“真好听!”
然后也不顾师傅打不打自己,就往屋里跑。姚昆、姚仲和李氏,也相继往屋里跑,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他们都是从小就跟戏曲打交道,好坏一听便知。
吴云海来到屋里,看着刘雨道:“我当是来了个小师弟,没想到竟然是一个小师妹,哈哈!”
姚广现在很高兴,看着他们几个跑进来,并没有呵斥,相反,还真希望他们能多在一起聊聊天。
“小师妹?”刘雨听到这个称呼,脸上一阵错愕!
扭过头看看周生,周生的脸上一直带着微笑。直到现在刘雨才明白,刚才在驿站周生为什么会问自己会什么手艺。原来是早给自己找到活干了。想到这里,他的心一阵的抽搐,既然来到这里地方,就让人家随便摆弄呗,自己现在是戴罪之身,根本没有后路可退,再说周生是选自己的特长来给自己找活干,并没有什么不妥。
周生看着他那窘迫的样子,哈哈的笑道:“刘雨啊,来到这里,你就踏踏实实唱你的戏,什么都不要想,只要你不出什么大事,我这里给你兜着,算是我给严大人的承诺。”
他这句话等于是变相的把刘雨放了,只要不出大事,人身自由将不受到管制,你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又转过头来给姚广说:“姚班主,我把刘雨放你这儿了,要是不出什么事,我是不会过问的。如果他一旦有什么异动,你一定要告诉我。”
这句话说的姚广心里真想大笑三声,正愁找不到好徒弟呢,就有人给送来一个,这不是天意吗。他马上站起来说道:“呵呵,请周驿丞放心,您把人交给我一准错不了。”
“好。”周生站来气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就告辞了,驿站还有好多事呢,我就不打搅了。”
姚广连忙上前拉住他的胳膊道:“周兄,借一步说话。”然后看着儿子和徒弟说道:“你们好好跟小雨说说话,好好亲近亲近。”
言下之意,非常明了,从今天起,刘雨便是这班子里的一份子了。
刘雨现在很迷茫,从相州发配到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还没等弄明白这么回事,就被周生带到这里,看起来自己刚进门的时候不是很招人待见,现在嘛,看着眼前的三个人少年一脸笑眯眯的神色,估计是被自己刚才那段戏给迷住了。
只听的姚仲说道:“小师弟,你刚才唱的太好了,可是我没有听出来,你唱的是那出,能不能告诉我?”
“小师弟?”刚才说小师妹,现在又是小师弟,你们到底把我当成男的了还是当成女的了?
吴云海笑道:“小师弟,你刚才唱的那一段啊,我也没听过。”
刘雨说:“我唱的那段***秋配》,是我跟一个老前辈学的,唱的不好,还请多多包涵。不知各位这么称呼?”
吴云海介绍道:“我叫吴云海,是你的大师兄,这两位一个姚昆,一个叫姚仲,都是师傅的亲生儿子,至于这位,是我们的师娘。”
刘雨听完介绍只在心里哀叹:“连师娘都出来了,看来这拜师是跑不了了,算了,看一步走一步吧,对我好,我就留下,对我不好我就走,反正不出南阳就行,这可是自己来的时候严光亲自跟自己说的。”
李氏一直在旁边看着他们闹,而眼睛却始终盯着刘雨,但见这个新来的小家伙不仅模样俊俏,声音也同样好听,如果只听声音不看人,任谁也想不到这会是一个男孩子。
外面聊的挺热闹,里屋的两人却在推推搡搡。只见姚广手里拿着一些散碎银子,要往周生手里塞,而周生呢,则连连摆手口称不要。
姚广说:“嗳,周兄,这一茶之敬,您必须收下。”
周生摆手道:“你肯收留刘雨,这本身就给我省了不少麻烦,我怎么还能再要你的钱呢,这万万使不得。”
姚广把钱放到周生的手里道:“周兄啊,刘雨是颗唱旦角的好苗子,咱们南阳戏班不少,你能把他送到我这里,证明你心里有我这个戏班。跟您说实话,我最近一直在物色孩子,想把我一身的玩意传下去,可是物色好几个,没一个可心的,但这刘雨啊,我一见就喜欢,你都给我这么大的方便,我要是连这点心意都不知道,那我太不懂事了吧?来来,拿着。”
这回周生没有拒绝,只是尴尬的笑道:“这叫我怎么说呢?我这个人就是好说话,给别人方便就是给自己方便嘛,不过,他要是在这里不老实的话,你必须得马上通知我啊。”
姚广连连点头道:“我知道,我知道,你放心吧,我瞅着这孩子不错,你把他放在这里错不了……,咦,你听外面是什么声音?”
两个人正说话的时候,外屋的三个小子把刘雨拽到了外面,说是想看看刘雨耍缨枪,刘雨无奈,只好来到外面跟他们玩玩,接过吴云海递来的枪,随随便便的耍了一通,没想到尽然能博得几个好。
刘雨心想,这都能让你们叫好,那么接下来的动作,你们还不得往死了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