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爷,太后在慈宁宫要见万岁爷。”吴良甫战战兢兢地进来,小声地说。
福临接过绿翘手上的毛巾,拭净了脸,一改方才的嬉笑之色。
刹那是严肃了起来。
其实,有心人都该猜得,一大早科尔沁的轿子抬进了慈宁宫,此去,定是前途坎坷,新梦无期。
兰烨亦是一言不发地,将福临送至门前。
那个身形,仍是那样怪异的立在原处,也许他,还在踟蹰。该去,抑,或,留。
一切,早是已经,叫眼尖的福临,尽收眼底。
他的嘴角因愤慨而微微抽搐了一下,旋即便转过身去,背倚着门。
“烨儿,外头天热,不必送了,你进去吧。”声音很响,足以透彻整个承乾宫,自然,也唤醒了,茫然不知所措的博果尔。
他抬眼,看见福临的背影,慌忙,逃开。
心跳不停,只千万祈求,福临未见得他,否则……他实在不敢揣测,福临又会做出什么事来,或者激发什么,只可惜,来不及了。
兰烨怪异地瞧着福临,方才那样大声的叫嚣。简直仿佛,并不是说与她听。
但她依然乖巧的点头,进房。
全然不知,在方才,发生了怎样的争斗。
慈宁宫
偌大的黑漆木栏立在正堂之内,上头,挂满了密络的美人图。
福临绷着脸请安,便做了边上。即便余光,也不稀得去瞥向那些庸脂俗粉。
“皇帝,哀家让你过来,也是想同你商量个事儿。前些日子,你也知哀家抱恙,那兰烨真是懂事的很,不辞辛劳,过来服侍了哀家数晚。哀家瞧她这般贴心,实在喜爱,知道皇帝也待她极好,想收了做女。这几日,哀家左思右想,该给她找户好人家,可不能亏待了这么好的姑娘。挑来挑去,安亲王成熟稳重,相貌俊秀,最为合适,皇帝觉得如何?”
福临见着孝庄恳切之色,竟不知为何厌恶起来,为何瞧得,这般虚假。
“皇额娘,您不会不知儿臣的心意,仍是这般说话,若是儿臣不许,执意将她留在宫中呢?”
孝庄笑的不露声色,仿佛这个回答正和了她意。迫不及待的就长篇大论起来。
“皇帝你该是明白,这兰烨,可是亡将之女。亡将之女,身上未免沾染晦气,皇上若是执意要将她留在宫中,哀家早退居深宫,本该无话。只是这事关系着一袭皇脉,使得哀家是不得不过问,若是克着皇帝……”孝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叫哀家过身后,如何去见祖宗?”
“儿臣既是天子,自有诸神相互,不……”
孝庄并不理会,只是顾自继续着,“话说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此事岂可容得万一存着。恐是众大臣得知真相,必也感同哀家。还有你废后之因,有些事,不必哀家点破吧。现在后位空缺,皇帝既是不愿自行挑选,那便由哀家做主,聘了荣惠,定了凤位,方可镇得住此气,哀家及诸位臣子也可安心让那英佳氏长留宫中……”
“可是儿臣……”孝庄抬手止住了他的话茬。
“皇帝的荒唐想法,还是不说为妙。莫怪哀家无情,如今哀家还是太后,废后之事,哀家已是对你一再包容忍让,也希望皇帝你自个儿也有个分寸。若是得寸进尺,逼得哀家同你较了真,玉石俱焚,怕也不是你相见的吧……”
福临哀伤的闭上了双眼,本以为是自己主宰了一切,孰不知,他只不过,是在孝庄的棋下,微尝了点甜头而已。
“儿臣……遵旨……可以。但有一事,还望额娘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