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宫
柳梢头垂垂日下,纱窗帘卷卷微抬。
目见的翠鸟秀美,耳闻得莺语婉转。
福临举起绣了一半的翠鸟,红顶绿嘴,机灵可爱,栩栩如生。
“烨儿,为何不锈一对鸳鸯送了与朕。”
兰烨端着琉璃碗,款款进来。
“皇上,您就别再打趣兰烨了,兰烨知道绣的不入眼,可不能与淑妃相及。”
福临有些不悦,“好好的,提她做什么,朕知道你谦虚,也不必处处夸得外人的手艺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依朕看,谁也比不得你绣的好。”
兰烨无奈地笑笑,把碗搁置了桌上,“瞧皇上这话说得,淑妃娘娘是外人么?要是叫人听见了,岂不是要笑话了,淑妃娘娘可得气恼了呢。”
福临不理会她,“今儿做了什么好吃的东西。”说话间,已是不由自主地兀自打开了盖子。
一阵浓香扑鼻,令人垂涎三尺。
“许久未取菜名了,今儿一试如何?”瞧福临跃跃欲试的神态,看来是瞧了样子已是胸有成竹了。
见着琉璃盘中是绛红色的条子,方方正正,齐齐列在那儿,倒像是凭栏,又似是台阶。加上余下是由茄子精细雕琢而成的紫薇花,怒放不已。周遭还有些淡紫的花骨朵,不知因何造成,像是芋泥。外头更是百花齐放,芍药,海棠,朱槿……由着蔬果之色拼剪而成,却是是新鲜灵动的很。
果真是做了一盆满园春色啊。
夕阳映下,此景熠熠生辉,哪还是一道菜,是美景才是。
福临未说得题,已是先动筷了,没想到,这些绛红色的条子竟是一一不同,“这是鸡脯,这是小牛羔子,这是兔肉,这是雀肉……”兰烨不由是鼓起掌来,“不愧是皇上,舌尖的确是比得旁人灵光,我已是盖去了他们原本色泽,倒都被你猜出来了。那便说菜名了。”
福临略一沉思,便放下筷子,瞧见方才被自己个儿吃的有些狼藉的菜,微微一笑,开口道:
“紫薇朱槿花残,斜阳却照栏杆。”
兰烨笑同,“这一阕宋词的确是将被皇上吃残了景象描绘的奇妙,不过,兰烨也想的原在书中见过的一句,自觉颇为美妙,就引了来做名儿了。”
说罢,再瞟了眼,垂首吟道,“玉钩栏下香阶畔,醉后不知斜阳晚。”
“妙哉,妙哉。”福临拊掌大笑,“倒是让你个小女子较我过了。”
兰烨觑见他的模样,却是乐呵的紧,谦虚了一回,便是敦促福临快些用完膳去处理了该完的政事。
可福临虽是乖乖用了膳,却是故意唱反调,偏是赖在承乾宫,半步也不愿行了。一会儿说是吃撑了要歇息片刻,唬的兰烨赶紧去沏了消食的茶来,歇了半晌,又称着天热的人心烦,说是阳光愰的睁不开眼,困顿的很,又非得小睡片刻,搅得承乾宫又是一阵乱哄哄的忙活。
这可是叫兰烨瞧出端倪了,分明是成了心的,听着他在榻上唤着,“烨儿,朕热的慌,快来打扇。”
“是~小女谨遵圣谕。”回罢,便是蹑手蹑脚地上前。
福临听着话儿语调怪异的很,大叫不好。索性装睡,不理会她。
兰烨喊了半天,见他仍是没有回应,嘟了嘟嘴,坏坏一笑,便去挠他的胳肢窝。
普天之下,也只有她,敢做这般放肆之举了。
“哈……哈……”福临痒的很,实在是装不得了,笑着讨饶,“好了,好了,朕不戏弄你了,还请兰主儿高抬贵手啊。”
兰烨得意的努了努嘴,可这一不留神,便是叫福临钻了空子,报了仇。
“呵……呵……皇上,不同你玩闹了。”兰烨笑岔了气儿,开始正色起来。“烨儿同您说正经的,您来了好一会儿了,该去处理正事了,可别误了。”
“唉~”福临无奈的收了手,起身笑笑,轻刮了兰烨的鼻子,“有你在啊,朕便是想做昏君,怕也是做不了了。”
博果尔该是下了如何大的决心,才向那承乾宫的门坎,迈出了右脚。却是听到了,依风捎来的,嬉笑之声。他又怎会辨别不出。
于是,以那样一个奇怪的自是,僵持在了那儿,任由思绪四散开去。
何必自寻苦楚?他自嘲的叹了口气,想他博果尔,也曾风流无比,游览名山大川,所到之处,从不缺的美人在旁。如今,却是弃之不闻,反自找了痛甘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