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近着小暑,天儿是愈发的热乎了。
日光愰的人眼花,倒真给困顿一个由头。
若不是夹杂了乞巧节在这之中,恐怕宫里头都是倦恹恹的主儿了。
宫里头这日也是破了不少规矩,御花园的西风秀色赫然立起了一座鹊桥,贡果铺陈的琳琅满目。茂盛的葡萄架下,些许私语,暗暗诉说着来自汉人的凄美故事……
宫外头,更是火树银花,热闹非凡。
城东的月老庙香火鼎盛,来人络绎不绝。门帘卷上的“缘”字说是沾了便会有灵气儿,红色的漆都褪了大半,可仍是退不了前赴后继的游人。
边上有个披红袍的跛脚老人占了个地儿,给人求签算命。
人都说这城东月老庙灵验,悉数即是冲着这古怪签人来的。
说其古怪,他一天只解十签,即便是腰缠万贯,权倾一方,他也是丝毫不为所动。且这十签,也是均为有缘人解。
此刻,他真是慵倦地斜靠在椅上,给来往的孩童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诉说着织女的情事。桌上置一球,时柔如泥,石硬如钢。
只捏动此球才可求的一签以解。排队的人多的延伸了至外头。可至此时,还是无人能胜过这小小一珠。
“主子,这儿就是月老庙了,今儿求签的人多,您先行,奴婢去稍些新奇的东西来给您。”绿翘喊人止了轿,扶了兰烨出来。“咱可得快着些了,皇上若是知道主子出宫迟迟不归,奴婢可就是杀身难报了。”
兰烨笑着推搡了他一把,“我与姐姐自是玩闹了一番便回。”
乌云珠此时也已是婷婷袅袅地由轿里出来,只是这四下的一番张望,流光溢彩,两颊生辉。竟是胜过了那万家灯火。行人缓了脚步,行过处,仍是频频回首,睹此佳人一颜。
乌云珠忽然觉得可笑,陌路人尚且如此,却真真无人倾心。
“姐姐,快些进去,你若再立上半晌,这路,恐怕就该给堵了。”兰烨牵着她打趣,亲昵地入了庙。
素馨袭面,蕴藏着灵气万点,远是比过了前头熙攘的人群。
这样惊为天人,到何处,都是焦点。边上的红袍老人止住了故事,款款起身。也不顾及后头等候之人,兀自取过珠子,“今日鄙人寻得有缘人已到,不再解签,各位请回。”
大伙虽是叹息不已,却是奈何不得,只得都悻悻离去。
“姑娘请止步。”老人颇有风度地行至乌云珠跟前,“姑娘想必是来求签,这般香姿玉色,神韵天然,还愁的姻缘不成?倒是您边上的姑娘。”老人款步行了至兰烨跟前,“面相奇特,倒是颇有趣味。今日鄙人与两位姑娘得见,至此算上一卦如何?”说罢,由身后拈过一盏小碟,碟中有红线数根,均是书以签号。“两位姑娘请选。”
乌云珠未及思量,便是从里头随意挑选了一根递与那老人。这番场景,令的兰烨想到儿时所遇的奇怪道人,原本以为忘却的话语却是全翻了出来,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烨儿?烨儿?!”乌云珠轻拍着她举着的手,“不选么?”
兰烨吃了一惊,应了声,翻来覆去才是选了条递了与那老人。
乌云珠的签已是找着打开了,上头书着:“风弄竹声,只道金佩响;月移花影,疑是玉人来。”
“恭喜恭喜啊。”老人一瞧着签语,未解已是先道起贺来。乌云珠进来虽不算诸事不顺,也是遇了不少波折,满面的疑惑。“喜从何来?”
“风弄竹声,只道金佩响;月移花影,疑是玉人来。春风一动。竹叶之摇晃。沙沙作响。啻可听道金佩在响。月日一日日地去耶。花影见了。心底下。疑玉人来。繇此可知。姑娘的好事已近。只需的耐上心候上两年光景,也就在此间了。”
乌云珠无奈的笑语,“不准。不准。”
可兰烨心中早已是思量了开去,“川纹,罕现,乃后妃命也,如此之说……”
老人未有反驳,只是取了兰烨所抽之签,脸上略带着笑意,“听姑娘的话,倒像是曾听得人说得什么,待看了她的,我再与你详解。”猛然笑意凝结了于面上,再也散不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