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果尔此刻是风尘仆仆地才赶了回来,有些狼狈地行了至城门前,怕是马见生惊了,伤了路人,便就下马,领了几个随从进城去了。却是见得京城一派繁盛景象,不由相问,“今儿是什么日子,京城里这般热闹?”
“回襄贝勒,今儿是乞巧节,妇女在这天都会比巧工,向天上的织女讨教织绣方法。”随行的一名汉族侍卫迫不及待地回话。
博果尔思索了一阵,“那织女可是汉书上说得天上的仙女,与凡人私配。是那‘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的由来?”
“襄贝勒果真是学识广博,确是如此。”这会儿是让另一位侍卫抢了先去,“襄贝勒,奴才听得人说,城东有个月老庙,甚是灵验,如今闲来无事,襄贝勒不如去求个姻缘签?”
博果尔并未答话,顾自往前行去,瞧着这周遭热闹之景。
“主子,主子,您瞧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绿翘手持着天灯一路小跑进来,心中的欣喜呼之欲出,却是生生,被眼前一片压抑之景,藏匿了回去。
兰烨握着签,手指似是抚琴般,不住的颤抖。
儿时未有结果,如今,还是未知数。她的姻缘分明世人皆见,却为何……
绿翘一个箭步上前,甚至有些无礼的,抢过兰烨手中的竹签。
“老头,你做何戏耍我家主子?”绿翘没好气的瞪着同时惊诧的老人。“我不妨告诉了你,我家主子的姻缘那是大到天上去了,她可是……”
“翘儿,不得无礼。”兰烨有些无力的微微依靠着乌云珠,却是尽力打住了险些说破了嘴的绿翘。
乌云珠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倒是期望索性由着绿翘闹去,反好了解些东西。
“主子~”绿翘不满地嘟囔着嘴,悻悻的退到一边。“老头,今儿你要是不把这签给讲说出来了,我就砸了你的解签铺子。”
“翘儿!”兰烨有些恼怒地加了音量,“老人家,你有话,不妨直说。”
老人瞧了眼立在一旁的绿翘与乌云珠,面上显露着难色。
“烨儿,你先与他谈了,我这便去外头走走,在宫里头闷得慌,好些时日没有散心了,一会儿,我便在这近郊的鹊桥候着你。”乌云珠轻轻放开了兰烨的手,“对了,这城东我并不熟络,瞧着绿翘似乎是明晰的很,还请烨儿借了我去。”
“主子。”绿翘聪慧亦是明了那老人的蕴意,只是将手中的天灯递了与她。“我们家乡有个习俗,今日与有缘之人同放的的天灯可被牛郎织女瞧见,他们便会保佑那一对有缘人白头偕老,主子,你可千万拿好了,别叫它飞了。”
兰烨接过来将线端紧紧拽在手中,坚定地点了点头。
“姑娘与方才那位小姐并非姐妹,却是情同姐妹,确是令人羡慕不已啊。”老人见得那二人行远,边如打开的话匣子,说不尽了,“老朽虽是设此签,却是从未有人抽到,姑娘方才进门,我便瞧得您怪异,倒是料不到……听得您的丫鬟说来,姑娘已是有意中人了?”
兰烨有些害羞的点了点头。
“若是老朽没有瞧走眼,想必那位公子,也是那位姑娘心中所念想之人啊。如今你俩抽的大吉大凶贰签,相生相克,叫老朽实难解啊。”
忽然那老人转了神色,倒是极其厌倦了与兰烨相谈一般,不及待的遣送了她至门前,“老朽只得提点姑娘一句,人心难测,失之东隅并不一定收之桑榆。老朽不得再说,姑娘只切记老朽这番肺腑之言。”
阑珊处
身旁繁华依旧,心,却是孤寂清冷。
兰烨失了魂似的,举着那天灯漫无目的地游走。
这条路,还要继续走下去吗?
月老庙的参天大树透过墙来,枝丫上红色的丝线招摇的耀眼,轻盈的飘散开去。
博果尔不由得驻足欣赏这一丝线缠绕胜放的古树。
“公子,既是有兴,为何不进来细瞧?”庙里头传出苍老而浑厚的声音,穿透周围层层的嘈杂,一直进入他的耳膜,那个声音,是在召唤他,明明是那样普通,却又是那样诱惑。
博果尔已是不自觉跨了进去。
“公子既是寻着老朽的音进来了,不如过来抽个姻缘签,捐些香油钱。”老人许是方才解签累着了,现今儿是靠着椅子闭目养神,颇是滋味。
“襄贝勒,这可是城里头有名的半仙啊,月老庙灵验,悉数就是他。他脾气怪的很,只给有缘人解签,奴才曾经是想求,也求不得。”
“哦?!”博果尔意味深长地应了声,“如此说来,倒是我博果尔的荣耀了。”
末了一摆手,撒了二两银子在箩筐里头,随意拣了根红线递与他。
老人伛偻着,对照了半晌,才是找着了签儿。
“公子,这可不好,是个下下签。”
“有何关系,你只读来与我听便是。”博果尔丝毫是不在意,见着仍有椅子多着,自个儿先就坐下了。听得老人在旁读签。“遇人之不淑矣。”
“何解?”
“此签说得便是公子所遇所念之人。她乃是是害人之人也。公子既是明知不可交。自当宜速止之。另择佳偶去可也。若是再拖沓不前,恐怕误事,更甚者,性命之忧。”
博果尔翻动着盆里头剩下的红线,“呵呵,荒唐的很那,我不信的你们汉人这一套姻缘之说。”博果尔尽量说得是理直气壮,却还是不免的心虚,的确是明知不可交,却是不忍止。
老人倒是惜的他这番本是,竟是叫的人家怀疑,自然不甘,“公子若是不信老朽,老朽倒是有一法。”
“你还有法糊弄我不成,好,就依你说来。”
“自此出去不出百步,便有一桥,名鹊桥,你于佳人有缘,今日该是会在桥头相见。你如今前去,桥头灯下一眼望见的女子,无论倾国倾城,不可与之相交……”博果尔已是不及待地起身,打断了他的言语,“好,我此刻便去,果真遇得佳人,我也定不与她相交。”
夜是渐进有些深了,乌云珠与绿翘立在桥上翘首以望,蜂拥的人群,却是无兰烨的身影。
“董鄂主子,不然咱们去这附近寻觅一番吧,若是再找不的,可就交不了差了。”绿翘焦急的只想立了桥上的围栏,好看个明晰。
“早是说定了在这处等候,若是我们走了,她却来了,到何处寻去?”乌云珠仍是毅然地立在那儿,风有些微微凉了,她不由打了个冷战。
天灯里头的火苗颤抖地挣扎,兰烨出了神儿,一心想护着,便是往怀里裹。被那股热气烫了方才稍稍移开,仍是拽的紧紧地。亏得是如今人群也是往鹊桥那地儿去,她也就全无知觉随着大流。
人流依旧是源源不绝地涌向鹊桥,博果尔心焦不已,无奈是埋没了于人群之中。
一段路,算是冗长,又是其短。
转瞬间,已是到了。
兰烨抬头瞧了瞧,黯淡的眼眸,搜索着乌云珠与绿翘的身影。
她被挤搡到了桥上,周遭昏黄的灯光映照着她憔悴的面庞。
“襄贝勒?!襄贝勒?!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