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老祖宗庇护啊,待哀家修缮了,即时便去瞅我的金孙。”孝庄这会子是流露的喜上眉梢,推搡了一把愣在一旁的福临。
毕竟是值得庆幸之事,福临一点一点放开了怀,渐进大笑起来。
博穆博果尔在心中长长舒了口气,脑中却是不由浮现出那“青青子衿”,兰花香绕,莺语声留。若是有幸争得此女,蕙质兰心。这正福晋之味,却是已然不知不觉间,为她留下。
大贵妃见着博果尔这等神采奕奕,仿佛指尖都洋溢着幸福。听得孝庄那一席话语,非空穴来风。恐怕这位女子早是扎根在博果尔心底。
她回望了一眼福临,福临一时间确是有些乐呵,并不注意的其他微妙变化。
大贵妃深窘了眉头,一瞬间触着孝庄的目光,却是立时转悲为喜,挂着端庄的笑意。她的心头却是再也笑不出来。
仿佛,是比这个懵懂的孩儿,更清楚的预料到了他的结果。
古往今来,皇帝喜好的,谁能抢夺?况且,如今又是像福临如此冷酷的皇帝。如今,每每想起福临颁下诏书,将多尔衮鞭尸,处死其一家的暴劣行径还是心中惶恐。谁料得如今更年长的他,会为了自己的喜爱,做出何等暴虐之事。她微微颤了颤。
“额娘?”博果尔忙上前扶了。
“没事儿,只是听得这番消息,心中愉悦,才不甚……”转而望向孝庄,“太后,这会儿子,也该去瞧瞧了。博果尔不适前往,我便先带他回了,晚些过来。”
“人都长成了,还这般小心。罢了,去吧,晚些过来便是。皇帝,论理论情,你都该过去。今日旅途劳顿,你先歇下了,明日再去也无妨。倒是身子要紧。”孝庄由着苏沫尔整理衣冠,边是同福临说着话。
“儿臣心下记挂,自然是与母后同去相见。阁些时日,政务繁忙,反是抽不得空闲,抛诸脑后,朕虽无心,可就不在理了。”福临替孝庄递上毛巾擦拭,传了吴良甫去取些补药过来,准备着去探视。
再说这大贵妃和博果尔,既是得了恩赦,就请了安下去了。
才回了宫,大贵妃已是迫不及待。
“你老实告诉额娘,这围场之中所遇之人,可同你先前与哀家玩笑时提得的那些女子?”
“回禀额娘,此人倒确是曾在额娘此处提及。”博果尔上前,替着大贵妃小心锤着背。仍是一副心不在焉的玩笑口气。
“如此说来,便是同类女子?别锤了,小心触及了伤处,坐着额娘跟前,这般唯唯诺诺,可有些许男子模样。”大贵妃抓了他的手,小心拽了过来坐下,神色有些紧张,“哀家与太后早猜得皇上今日所愿述之事,故都未接话茬,只因哀家已在太后跟前先推却了。现只说那女子,她既已是与皇上有瓜葛,你怎么糊涂的再去淌这浑水,还不都说了与额娘听。你自小便是乖巧,今日再听额娘一言,此后便断了来往。莫再顾她。方明哲保身啊。”
“额娘,此事不便与额娘相告,儿臣希望额娘不要介入。儿臣行了一日的车,有些乏了,额娘也歇息片刻,好去见佟妃娘娘,儿臣便先告退了。”
大贵妃一惊,从小至大,从未见得博果尔这番口气,博果尔自是姊姊嫁了后,更是颇为依赖大贵妃,平日里不是撒娇,便不过撒泼。
全然是一副孩童模样,却如何突然是这般严肃。
她心中不自觉的的抽紧,方才的疑惑更是确信了一层。
她自皇太极去后,除了偶尔去慈宁宫小坐,长年便是流连于深宫。并不晓得有此等女子。难不成竟是还有谁,能美得赛过董鄂乌云珠不成?
无端的,她依稀想起那个让皇太极喜欢的甚至几乎疯狂的,魅惑如妖的海兰珠。
望着博果尔坚挺却又萧瑟的背影,黯然神伤。
前方的路途,究竟是阡陌红尘还是悬崖绝壁,博果尔不知道,她也不知道。
她担忧的,不过是博果尔血管中留着的,皇太极痴情的血。
如果有一天,只是如果,当原来,前方是绝壁,他也那样义无反顾地,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