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和煦,倒是游乐天气。远远的官道便听得京城市集的熙攘。
不似先前出行的隐秘光景,由是多次受了伏击,护卫人马是愈发多了,待到此时回城,可谓是浩浩荡荡,便是攻下一座小城池,恐怕也绰绰有余了。
兰烨却是蹙着眉头,一言不发。
若不是昨夜无心在帐外听得这些私密,竟不料福临会如此武断。这般简单便是把乌云珠的终生托付了出去。她也料得福临的脾气秉性,既是言出,自是必行。
“主子,有些事儿,不孝您担待着,您就少过问了。主子在宫里也有些个日子,这宫里头可比不得外边儿,什么人进来,可都是会变了样的。”听得绿翘说话的口气,倒是像在这宫里头做了几十年的麼麽,这般通达。
“翘儿,你素来最知我心,又冰雪聪明,我此次入宫得遇你,倒真遇着贵人了。有些话我倒与你直说无妨。皇上急着要将姐姐配了给襄亲王,我非不愿,但觉这般做法实为牵强,还望是想出个对策,好先暂时将此事压下了,至我亲自与姐姐提及,姐姐若中意,我自当在所不惜。”
绿翘便是细心地将被褥套子都查了折了,一边含羞带笑。“主子放宽了心去,这一途出的这些个事,太后老佛爷又是万般溺爱皇上的,定是要彻查,婚嫁之事不过话外之音,又须得老佛爷点头,自然不会由着皇上自行发挥。既不是主事儿,定要阁后了。主子。”绿翘倒是放下了手中的活儿,严肃起来。“我跟着主子也有好些时日,主子与董鄂主子关系甚密,便不顾及她,可宫中她人,主子也该是有所防备才是。主子的材质,若真用起来,恐怕是呼风唤雨了。何必要如此隐藏,宫中何来真心?”
“翘儿。”兰烨像是在逃避这样丑陋的现状,略微的怒了。轻轻喝了一声。
绿翘笑着吐了下舌头,又继续做着手中的活儿。压着声儿,似是只由她自己听到。
“主子,不知你是真心待人,还是设棋太深。这般不知根底便信了翘儿。孰不知……”她微微一顿,稍稍叹了口气,“这该让翘儿如何是好?”
马车开始沉稳而平缓,听得侍卫们的请安之声,终于,又回了这繁华落寞之地。
福临才由着吴良甫扶衬着下了马车,听得回报的人说,大贵妃陪同太后去了佛堂回来,正是在慈宁宫小憩,匆匆招呼着兰烨回承乾宫先歇息着,传了博穆博果尔同去请安了。
说这孝庄见着福临这般憔悴,立时失了方才的威严,甚至些许泪眼婆娑。免不了嘘寒问暖,纵使福临阻拦,孝庄仍是坚持着又马上传唤了一拨的太医过来替他验伤。
这大贵妃定也是忍不住的潸然泪下。一时间,倒显得悲凉了。
亏得是太医带着去,未受的重伤,救治也算及时。见得两人无大碍,才双双放下心来。
“皇帝啊,瞧瞧都瘦的不成形了,这叫哀家好生心疼。来,好些日子没尝着宫里的点心了吧。方才便是让御膳房准备下了。”孝庄拿着帕子拭了拭眼角,“博果尔,你可知大贵妃知你受伤,可是天天随我去佛堂烧上一炷香,汉人都说这真佛灵验,倒是让贵人遇劫,俗子无事。”
这话中说得是谁,大伙自然是心知肚明,福临也不接话,拭净了手,取了块香糕,“这御膳房的点心可是愈发没新意了,味道也俗气,朕都吃腻了。反是这些时日,倒挑的些好的。”
“外头的东西怎可同御膳并论,皇帝啊,你是天子,往后别再吃那些个外门的东西了。”
“太后,臣妾仍是想同博果尔嘱咐些话儿,这先回了。”大贵妃瞧着势头不妙,恐怕这硬脾气的俩人,又得吵翻天,还是早抽身的好。
福临刚愿生怒气,这话儿倒提及了他的真意。
“大贵妃留步,朕今日还有一事要同皇额娘与大贵妃商议。”
“皇上。”博果尔上前一步,目光中有些恳求,“还请皇上再考虑一番。”
语罢,竟是鸦雀无声。
福临倒未料得,孝庄与大贵妃竟是默契的紧,全然不问及内容。
下定了决心,待要开口,听得外头的宫人跌跌撞撞的进来。
“奴才该死,冲撞了太后皇上,贵妃贝勒。只是,只是方才佟妃娘娘方才在游玩之事,昏阙过去……”
“先人在何处?可传了太医没有?”孝庄急迫之中却难以掩饰的透着欣喜。
“回太后,娘娘已由人扶了回景仁宫了,太医说,太医说,娘娘有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