樟木的船身,冷杉木的船栏,古色古香版面上镌刻着白娘子于许宣的故事。
乘这一木舟,在西湖中徜徉,今日的天色不甚晴朗,却是为西湖添上了一层淡淡的雾霭,更是显得几分朦胧的娇媚。这个时节,湖中的荷花已尽是盛开,成片成片的荷叶宛若碧盘,遮盖了大片的西湖,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
形态各异的小桥立于水上,见得人过,倒皆是被这翠绿的枝叶给掩了。融在了一处。
远远的是一座酿酒作坊,如今酒的浓香伴就着莲花的清香四溢,熏得游人醉不愿归了。
红莲,白莲,重台莲,洒金莲,并蒂莲……
盛装齐放,芳菲异常,竟是连这西湖水也仿佛沾染上了香气。
“古来曲院枕莲塘,风过犹疑酝酿香。”兰烨依靠在福临的肩头,二人立于船首,环游于这仙境之间。“王瀛这两句诗,如今倒是比不得许承祖那一句‘白云一片忽酿雨,泻入波心水亦香。’了。”福临点头默许着,一停手,船亦是随着在这荷田里头止了下来,四面环抱,花色娇艳欲滴,惹人怜爱。
福临趁着众人不备,竟是探出了半个身子,折了一枝并蒂莲来交与兰烨。唬的吴良甫是在心里头菩萨佛祖的喊了个便,再不敢让福临往船沿去了。
“烨儿,你可记得朕从前说过的,朕若是那唐明皇,决计不会弃你而去,生同衾,死同穴。就同这并蒂莲一般,永世长在一处。”
兰烨的眼神略过福临认真的表情。“皇上,玩笑话怎可当真?况且。”她摇手一指,不远处,那一丛并蒂莲许是禁不得狂风的洗礼,许是另有它由,其中一朵,似乎在慢慢地凋零。“纵是并蒂莲,亦有先后落。”
“主子?主子?”绿翘拿着手中的莲花在兰烨跟前晃悠着,举起手中的两个做工精良的白瓷瓶,“你说是放了这个瓶里头,还是这个瓶里头?”
兰烨似乎恍然回过了神来,怎么好端端的,又开始出神了。她锤了锤脑袋,想着方才的事儿,去了曲院风荷回来,便有小厮儿快马加鞭来报,说是乌云珠的病情急转直下,而且,中间尚有隐情。无心再欣赏这钱塘风月,兰烨更是归心似箭,恨不得立刻到了乌云珠跟前去,福临交代了下去,即刻启程。
兰烨叹了口气,掀开帘子往外瞧,马车正在官道上疾驰,福临整装束发骑在马上,英姿勃发。
“主子,今儿个皇上给你摘花的时候,您怎么说那样不称心的话?”绿翘取过一个软枕子搁在兰烨的手臂下,让她枕的舒服一些。
“这是早晚的事儿,皇上的脾气我虽不尽了解,还是略知一二。还不如现今就慢慢与他说了,果真说不定哪一日我走了,不至的他过于哀伤。”兰烨语罢,咳嗽了数声,绿翘赶紧是递上了水。轻轻按抚着兰烨的后背,“主子,也不是奴婢说您,您讳疾忌医,不让人给瞧,才拖下的。而且,依着奴婢看,主子这几日气色好多了,想必回去吃的几方药想必就好了的,倒说什么生生死死的,奴婢听了心里头也不畅快,更别提皇上了。”
“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自然清楚,早就落下的病根哪是说好就好的。”兰烨踟蹰着,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轻轻展开,一抹鲜红映于其上,灼伤了绿翘。“与你我也不瞒了,像我也是不中用了,如今好在见着襄亲王依旧安好,这里头也算是放了一桩心事。好歹以后你帮我多担待着一些。千万不可与人言及。”语罢,依旧藏于袖中。
绿翘心下抽动,想着法子来缓和这气氛,竟是胡言乱语起来,“主子,您进来不思饮食,又是体乏无力,对了,主子的信期也有数月未来了吧?感情主子您是有喜了也说不准。”
“翘儿!”兰烨有些恼怒,“我自与你说正经话呢,你倒是浑说。我着实记挂姐姐,倘若我此次未有出宫,侍奉在姐姐左右,姐姐兴许也不必如此,倒是不知现在究竟如何了。”
数日后
马车入了宫门,径直奔向了承乾宫
兰烨踉跄着由绿翘扶衬着进了里室,奄奄一息的乌云珠安静的躺在床榻上,眼见着兰烨和福临,苍白无力的笑笑,气若游丝。“皇上,臣妾不碍的,您……您赶紧先……先去向皇太后问安……烨儿……来……”
福临懊恼的很,看见乌云珠倾城绝色的面庞瘦削的不成形了,着实是疼惜不已。只一把揪住探病的张太医,“说!到底是怎么了!这人好好的,怎么就给你治成这个样子了!”
“皇上!皇上息怒!皇贵妃……”张太医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也不敢正眼去瞧福临,只把头深埋在底下。“皇贵妃被人下毒,已是有一段时日,才……”
“下毒!这等大事!你为何不早些禀告!”福临瞪圆了眼睛,拽起他的衣襟。
“皇上……”乌云珠才唤了一声已是气喘吁吁。福临赶紧是放下了张太医来到乌云珠榻前。“这原不怪他,是……是我让他瞒着不报,皇上已为国事操劳,怎能再劳烦……咳咳……”
“姐姐,姐姐!都是烨儿的不是!你生的这样得病,烨儿竟是弃姐姐于不顾,出宫玩耍!”兰烨瞅见乌云珠如此凄凄凉凉之景,早已是泣不成声,加之旅途劳顿,她又心系乌云珠从未合眼,这一来二去,话还没说尽,人,却先倒下了。
“这……”原本手足无措的福临见着兰烨昏厥,更加是仓皇失措了。“张太医,还愣着干什么!还不上来给人瞧!”
张太医连滚带爬的上去了,提起福临怀中兰烨的手腕,神色没来由的一凛,讳莫如深的向着乌云珠望去。歪了歪脑袋,又好好辨了辨兰烨的面色。
“啧!到底怎么样了!说!”福临心下焦急,乌云珠也是让吴尔库尼搀扶着稍稍坐直了一些。
“回禀皇上,依照臣的愚见,兰主儿和皇贵妃像是中了同一种毒药,药量较浅,故而二人显现同样的症状。想必二人中毒都有一段时日了,皇贵妃当日也是怕横生事端,才让臣瞒下,开了些方子做解。”
“张大人的意思是,烨儿……烨儿她……也中毒了?”乌云珠紧紧按着胸口,吴尔库尼赶紧是帮着她顺过气来。“若是我早些……早些……”
福临的眼睛像是要喷出了火一般,咬紧嘴唇,渗出点点滴滴的血色来。他抱着兰烨起身,打断了乌云珠。那样的咬牙切齿,“哼,吴良甫,此事暂且不可外传,你暗暗给朕彻查此事!后宫竟是出了这样的毒妇!查出来的,都一并给朕杀了!一个不留!”
夜色黯沉,一抹人影悄悄溜进了慈宁宫
“启禀太后,臣有要事禀告。”来人说完环顾四周,孝庄会意,屏退左右,只留了苏沫尔在里头伺候。“今日,兰主儿悲伤昏厥,臣给她诊脉之时,发现了异状!”
“中了和皇贵妃一样的毒是不是!哀家都能猜到,既是下毒谋害皇贵妃了,怎么反倒放过她了。”孝庄呷了口茶,放下了手中的放大镜。“这洋人的东西,也真是怪了,你看,这细枝末节,也逃不过它的法眼。”
“皇太后所言极是,可是,兰主儿的脉象虽是浅,却像是喜脉。”
---------------------------------------
下午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