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额娘,那朕也留下来陪您说说话吧。”福临笑着往孝庄身旁凑了凑。“朕也有好些年头不曾的同皇额娘一道促膝长谈了。”
“皇帝又是来凑什么热闹!”孝庄耸了耸肩,叹了口气,“得,哀家可不想大晚上的找点儿罪受。你放心,哀家明儿啊把人完完整整地还了与你。那什么,绿翘是吧?”孝庄转向了一旁满面笑意的女子,“你这奴才也算是忠心一片,以后还由着你伺候吧。你先回去把你主子的房间给收拾齐整了,一会儿哀家叫苏沫尔陪同她一道回来。”
绿翘心里头可是不悦,正是想着如何回话给留下来,抬头瞅见了兰烨频频的眼色,只好无奈的应声退了。既是孝庄如是说了,福临也不好再执拗,只临去时悄悄在慈宁宫外头安插了两个守将。
“太后……”兰烨见着人都四下散了,腾地跪在了地上,瑟瑟发抖,“兰烨该死!”
苏沫尔退了下去插上了门栓。孝庄缓缓起身,伸出一手扶了她起来。“不是你该死,是哀家该死!”
兰烨正是要辩白,却是被孝庄抬手拦下,“你听哀家说完。哀家原也不曾想到今日,各种缘由也不好一时也说不清楚,只是哀家要先将丑话摆在前头了,将来你们二人只怕是极其辛苦的。你可有闻你姐姐乌云珠诞下的皇子无故染上天花,撒手人寰?”
兰烨心下一紧,从前就生怕的乌云珠势单力薄在宫里头受了磨难,竟是如此锥心的丧子之痛。初衷不过是想助她成为人中之凤,可不曾料得接踵而来的不知的荣耀富贵,更多的却是嫉妒仇恨和灾难。
“宫里头,残酷得很啊。这仅仅只是后宫的斗争而已,就已然如此血腥。若是再加上内廷外廷,牵扯到了朝廷的势力纷争,那就更是错综复杂了。有些水啊,该浑的你就不能把它给滤清了。即便是哀家,也是有忌讳的人啊。唉……大家伙儿都说鄂硕家的养女是个祸水,人言可畏啊,你怨恨哀家,这也是常情,可哀家呢?哀家能愿谁去?到底这天下仅靠皇帝一个人是万万稳固不了的。前些日子皇帝知道了你的事。”孝庄顿了顿,又是长长的叹息,“经过了这些天的事儿,哀家也算是明白了,皇帝对你的心意那是变不了的。这大清国有你,哀家怕要不安生,可若是果真没了你,到时候皇帝没想明白,只怕就更不安生了。”孝庄自嘲的笑笑,抚平了兰烨眉心的褶皱,“甭管你跟皇帝那是孽缘还是佳偶,那都是天数,哀家如今也认了。至于朝臣,哀家再想想法子。哀家今儿原是要同你说一件事,你既是鄂硕的养女,那从今往后,便随了他的姓氏吧。”
“可是……”兰烨有些犹豫,“兰烨不敢忘本。”
“挺伶俐的人,怎么出去了几年反倒迂腐了起来?哪里更换了姓氏便是忘了本了?人佟妃可不就是汉人,给赐了佟佳氏?这事儿啊,哀家就给你做主了,从今往后,就是董鄂氏。也省得那帮自以为是的学士揪着你是亡将之女做文章。天色不早了,你今儿赶了这么些路,也该歇息了。苏沫尔,送回承乾宫去吧。”
“太后?您这是?您算是妥协了?”苏沫尔送回了兰烨,掌了灯,服侍孝庄歇了。
“不妥协还能怎么样,哀家虽是想护着大清国,也到底也想护着自个儿的亲儿啊。什么法子都用尽了,怎么着了,娜木钟给废了,荣惠给搁空了,孔四贞给遣出宫了,如今难为乌云珠爬的高远,坐上了皇贵妃,可偏生四阿哥又……皇帝是疼乌云珠,哀家也瞧在眼里,也到底更多些怜香惜玉地味道。你瞧瞧,那会儿皇帝晓得真相的时候,那模样,能比么?唉……”孝庄有些无奈,“你说这个兰烨是真善人还是手段高,如今哀家也瞧不真切了。她怎么就能让皇帝还有那博果尔这么死心塌地的你说。当初啊,也都怪哀家见她这般牺牲,到底再下不去杀手啊。如今留的她,也不知今后是福是祸?”
“那安亲王,简郡王还有安重亲王那儿,还有吴克善亲王和镇国公,那会儿他们可都是瞧见英佳氏已然离宫,才不闹腾的呀……”
“还能如何,兵来将挡。哀家记得,乌云珠还有个弟弟在安亲王麾下?这倒是一条路子。唉……这处到底是明的。”孝庄舒直了身子躺下,“还有一个人,只怕是最难得交代啊。想必她也该快收到风声了,明儿兴许就过来闹喽。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苏沫尔掖好了杯子,小心把蝉纱帐子给放下了。“太后好生歇息,蓄足精气神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