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萧瑟的冷,全然不似清明时节的凉意,却是阵阵的寒。
兰烨手中的衣裳,叠齐整了,散开,又叠齐整,又散开……像是做不尽似的。犹犹豫豫地踟蹰,终究,忍不住掀开帘子往回瞅了瞅,粉纱的帘子,高傲的在风中摇摆……
“主子,您不觉着奇怪么?”绿翘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奴婢,奴婢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兰烨从怀中掏出棉织的袋子,顺手放入些零碎器件。“若是些不能说的话,那便就不说了。若是要说的,听来无妨。”
“奴婢嘴拙,要说了主子不爱听的,可不能与奴婢计较。”绿翘边帮着收拾,边瞅着兰烨微微变动的脸色,含笑答道,“翘儿这话可不是说的生分了,对的事儿,再不顺耳也是直的,我自当不会对此事费那心神了。”
绿翘闻言,像是定了定神,回身掀开了轿帘,“小路子,主子的裙摆不知的何时被树叉子划开了道小口子,针线包落了最后那车里的黄梨木匣子里,赶紧着去取了来,主子等着修补呢。”
小路子应了声儿,“车上颠簸,这针线包要是撒了可不好弄啊,再说若是在车上缝补,也不稳当,磕磕碰碰的。绿翘姐,这瞧着就回到京城了,可不能出什么事儿啊。”
“仔细你的话儿!能出什么事儿啊!你这是咒主子呢!”绿翘佯装恼怒,“怎么,两条腿怎么不好使了不成!简直无法无天了,现在连主子也请不动了……”
“奴才不敢,绿翘姐这是说笑话了,奴才只是为主子……”
“得了吧,别一直主子主子的,倒像是真真为了主子设想,这还轮不上你说话的辈儿,甭说了,赶紧去找了。”小路子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跳下车一路小跑,听着绿翘的声儿继而顺风飘来。“那些针线可都是太后赏赐的珍品,小心着些,千万别给弄坏了。”
绿翘拉实了门帘子,放了窗上的纱帘,又里里外外瞧了又瞧,惹得莫名其妙的兰烨阵阵发笑。
“主子,前头翘儿瞒你也是有苦衷的,其实……其实那个黑衣……是……”
“是兄妹么?”
绿翘惊诧地望着止住笑意,淡定地回望的兰烨。
“主子您怎么?您,您早就知道了?”绿翘望着兰烨波澜不惊,了然于心的模样,试探相问。
兰烨将手中的织锦袋子缚上了结,“上回他扮作侍卫入宫,你平日不会这番紧张,才是让我略是狐疑,此后我思来想去,方才算是稍稍有了眉头将这些日子的事儿都串做一道了,细瞧来你们二人眉眼间颇有几分相似,故才胡乱猜的,倒不料歪打正着了。如此看来,翘儿,你记得,你曾让我相信你,你不会对皇上不利……”
“主子,您可想岔了。这就是奴婢心下疑惑的地方。”绿翘有些顾不得礼数地打断了兰烨,急着替柳墨非辩白,“我们柳家虽然身负愁怨,可是我哥深明大义,决计不会这样鲁莽。便是他要对皇上不利,自然是要深思熟虑,做到滴水不漏。主子您再仔细想想,就这些侍卫全然不及他的身手,果真要动手,易如反掌,他却是……”
兰烨似乎是有些不耐烦,焦躁不安的在座椅上挪动着身躯,“翘儿,你自然事向着他说话了,果真血气方刚做了未及预料之事也是常有。好在皇上没事,否则……”兰烨忽而顿住了,不愿提及如此沉重的问题,仿佛这个真相就可以不被戳穿,它就能不动声色,不引人注目的藏匿在那儿。
“主子,不说那些有的没的,您一定得信我,我哥不会贸然行动,您想就是在此处动了皇上,亦没有任何益处,倒是何必找来无端之罪。这其中的猫腻,恐怕只有董鄂主子清楚了。”
绿翘分明见得兰烨的指尖像是弹琴似的轻轻一颤,“不可胡说,好端端的,怎么就牵扯了姐姐了,不得再说,收拾东西吧。”
“就算是主子不爱听,奴婢还是挑明喽,那个黑衣动作了得,刺剑之快我等练武之人尚且不能即刻反应,董鄂主子竟是能冲出来挡住了皇上。那个鄂其,经验尚浅,在前头的打斗之中已是显现,可反是较的那些身手矫健之人更快。倒像是在众人跟前导演了一场戏……”
“翘儿!”兰烨终于是忍不住打断了了她,纤细的指节泛着苍白,“姐姐舍身救了皇上,岂容你这样玷污,此事不准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