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是福临绝望的时候,竟是这样一个人,代他受了这磨难。
血溅四处。
伴着黑衣声嘶力竭的呼喊,什么都似乎是一片空白,兰烨觉着脑子里似乎“嗡”了一声,已是全无知觉的,倚着树干,倒了地上。
所有人都凝神屏气,诚惶诚恐地微微睁开了眼睛。福临呆若木鸡地立在远处,那样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脸色煞白,却是毅然决然的女子。福临,被震撼了。
“乌云珠?乌云珠!”福临竭力唤着眼前渐近酥软而倒下的女子,竟是揪心不已,曾经深深的悔意更是冲刷着他,抨击着他的心。勾起了点滴的过去,他曾经是如此辜负了这样的佳人。除却直唤她的名字,他竟是一时再也说不出别的。
好在,她安然无恙。
所有人都长舒了口气,遂而转向那名黑衣,一柄剑深深刺入了他的肩膀,血涔涔不止。众人的目光汇集到了丢出这一剑的武将,年轻俊朗的模样,丢剑的双手仍是在不住的颤动。
黑衣愤然的将手中剑往他掷去,武将一个闪身,剑避过了他,射向偏角,那个斜倚着树干的女子。
“烨儿!”福临一个趔趄,博果尔全然料不得如此,而今怕是不及相救。可似乎还没来得及让众人瞅明白这事情的来龙去脉,兰烨已是安安稳稳的落在了马车外座上。让绿翘扶着。
而救她的,竟是方才领头的黑衣。
万籁俱寂,福临一动不动地哀伤。
“皇上,您,您没伤着吧?”乌云珠缓过了气儿,脸色依旧蜡白,更是说不清整话儿。
“乌云珠……”福临回过神来,望着乌云珠,疼惜的,拥入怀中。
方才,方才……兰烨猛然回过了神,攥紧了绿翘的衣衫,“皇……”
“放心主子,皇上没事儿。”绿翘的眸子里透着的是难以相信的面容,却又似乎隐隐含着恍然大悟的意味。望向继续打斗的黑衣。
兰烨舒了口气,适才回想起来。
方才的胸膛,似乎那个香气,还有,那双犀利的眸子,似乎是,围场之时……又似乎……
对,玉泉寺,如醍醐灌顶,她终于是想了起来,那股子独特的麝香。
原来,失火之时,救了她的,是他么?又为何同博果尔?这双碧潭幽深的眸子……
“哼,顺治,今日算你命大,总有一日你跟前没人再代你去赴死了,我定当取了你的首级。撤!”领头的黑衣一跃上树端,目光不禁又瞥向了兰烨。
是……柳墨非?兰烨动了动容,她知道不能出声,即便是撇去别的事节外生枝,但说她认得刺客,这怕是便说清了,这朝野内外她的恶名恐怕又该添上一桩。再有人参上一本,她倒是了然,只怕是牵连了鄂硕一家,如此一来,话又咽在了嘴里。
孰知,心思缜密之人早是瞧出了端倪,愣愣的便往着这处瞧。
黑衣像是看穿了兰烨心中的疑谜,轻轻颔首,一瞬,便失去了踪影。
“追!”
“不必了。”福临收回了放在兰烨身上的目光,近乎绝望得摆了摆手,灼热的阳光刺痛了他的双目。
“难道,烨儿……是你……是你想……杀朕么?”
相顾无言,更无泪。
博果尔行至身旁,千言万语,却是难以启齿。他是知道柳墨非的,曾经被福临派去江南,查的就是他。只是,此人却为何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救兰烨。
“皇上,这次多亏了鄂硕大人的千金,舍身救了皇上。那名武将也正是鄂硕大人的外甥,如此年轻有为,前途不可限量啊。鄂大人可真是栽培了个好女儿啊。皇上概要论功行赏才是。”
“那是必然。”福临转身握了握乌云珠纤细的手指,“乌云珠,朕,不会再辜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