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果尔一怔,看着桌上堆积成山的奏折,再瞧着他皇兄清瘦的面颊,也是大概猜着了些许,眼中竟是掠过一丝笑意。自知多言无用,只得告退。
待博果尔走后,福临散去了精力,惨淡的,瘫坐在椅子上。
吴良甫试探地轻诉了了一声,“皇……皇上?”
“摆驾。”福临冷冷挤出两个字。
吴良甫喜上眉梢,原本以为叫博果尔这样一搅局,福临又会介怀,到时,兰烨姑娘……
幸好,吴良甫立即调兵遣将,“摆驾宗人府。”
“南苑。”
“万岁爷?”
“没长耳朵!仔细朕治你的罪,摆驾南苑!”吴良甫匆匆跟在他身后,经过顺儿,猛地掐了他一把。“没用的东西。”
唬的顺儿直直在身后磕头。
走近南苑,各式的兰花香让吴良甫方才的紧张也是消磨去了不少,渐近舒缓下来。倒是没有料及,兰烨搬出去这些年岁,南苑的各色兰花依旧打理得仅仅有条。
再瞧着福临的眉头,似也真正舒坦,松了口气。
正想着报,却被福临止了,隐约间,却是觉着花香中透着浓浓的忧伤。
再仔细寻根,惊讶于闻见低低的诵读声。
吴良甫赶忙上前,先了福临如房,一来不甚放心,二来怕是宫人的繁复礼数搅扰了福临难得的清净。
待都办妥后,才慌忙出来请了福临进去。
乌云珠立在桌旁,一袭白衣,与桌上的兰花相得益彰,看得他,有些出神。
“吴尔库尼,打盆水来。”
福临听着乌云珠沙哑的声音,心中竟是不由的酸楚不已。
乌云珠见着没人回应,转过了身来。“吴尔库尼……”话未及出口,便是杵在了那儿,两眼肿如核桃,腾地惊得帕子落了地。
福临委身拾起,帕子轻柔,划过心上的伤疤。与烨儿同样的帕子。
曾几何时,围场上的那群饿狼,那个人,见得他流血不止,才镇定的神色,即刻乱了分寸,急的只顾着掉眼泪,手脚竟是也不见得麻利了,笨拙地为他擦拭血迹,呼喊着叫唤人……福临的嘴角不自觉缓缓上扬。
乌云珠会错了意,红着脸抽回手帕,福临待要抓,却揪了空。猛然回过了神,笑容就僵在了那处。
“皇上,乌云珠无礼。”乌云珠见着福临尴尬的面容,慌忙为自己个儿方才的动作辩解。这就有些不知趣儿的岔开了话题。“皇上此番过来不知所谓何事?”
“哦?你还不知?”福临正是探向别处,淡定的语气中夹杂着惊诧与疑惑。
乌云珠一脸的茫然,“皇上这话倒是有意思了,莫非乌云珠有什么该知道的事儿没弄明白?倒是皇上,这样堂而皇之的过来乌云珠此处,若是让妹妹知晓了,怕是要不乐意了。”
“哼。”福临冷笑了一声,不知是自嘲,还是讥讽,“她……她……她已经被朕给关起来了。”
“皇上玩笑了,乌云珠已是听闻设宴款待达赖出的状况。妹妹尚且年幼,不懂规矩,多谢皇上能够不加追究。您既是您这般疼爱妹妹,百般迁就,如何忍得让她这娇弱的身子骨受这牢狱之灾。”乌云珠只当是此二人又在闹别扭,脸上挂着笑,甜甜的笑容却是伴随着福临扬起的青筋缩了回去。
“呵……谁人不知,朕待她的心意。可是……朕没有想到到底是何处出了差错,竟是让这样一个温婉善良的人成了此番模样,这个当初嫉妒成性,高傲的娜木钟有何差异,而且,而且……她和博果尔,朕的十一弟,朕的十一弟啊!可就算她变成今日这个样子,朕还是,还是没有办法厌烦她!朕实在是不明白,实在是不明白……是朕看错了她,还是……”福临的高大伟岸似乎一下子都失去了踪影,只有一个落寞的身影,“叫朕,如何,如何还能……”
乌云珠不知该如何安慰眼前这个落魄的君王。转过身去,低声向着吴良甫。“皇上的话,可为真?”“回主子,是真的,人都已经关进去六天了。”
“皇上,这可不是玩笑,您想烨儿她历经了多少劫难,这身子骨可比不得初入宫那会儿硬朗。乌云珠听得人说这宗人府的监牢阴湿的紧,只怕是要把烨儿酿出病来啊,若是引得旧疾复发……乌云珠知道皇上乃是一国之君,颜面固然重要。烨儿这三番四次的无礼顶撞,出格举动是为挫伤。若是皇上实在是难咽心头的火气,乌云珠愿代烨儿入狱,只求皇上能放出烨儿,她实在,实在是受不住这折磨啊……皇上,求您了……”说得动容处,乌云珠竟是不由落下泪来。“请您再迁就烨儿一次,放过她!”
福临沉默了,面色又回复了方才的冷寂。曾几何时,她也是如乌云珠这般的善良。为的人设想。岂料的,岂料的啊!他的胸口愈发压抑了。待是要说的什么,顺儿一溜小跑进来在吴良甫耳根嘀咕了几句,吴良甫的脸色立马暗沉了一半。
“启禀皇上,襄亲王,襄亲王他在宗人府闹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