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烨支着沉重的身子,倚在帐沿。
素雅的兰香四溢,充斥着这个雅致的别院。目之所及,皆是端梅,荣梅,染字……各色稀罕的兰品。
兰烨苍白的面容略显憔悴的笑意,勉强着扶着床沿的木栅栏站直了身子。如此这般若柳扶风的模样。
“呦,兰姑娘,您怎么起了!”府内的丫鬟红玉正端着梳洗的盆子进来,瞧着兰烨跌跌撞撞地软弱劲儿,赶忙是将手中的铜盆顺手搁下。在裙摆上拭了拭手过来扶衬。
“都睡了几日了,浑身上下酸胀的很,想起来走走。”兰烨望了望外头沉沉的天色,“几时了?”
红玉的胳膊肘支着兰烨,一边儿是空出一只手来拽过旁边的柳曲木椅,“方才过了申时,今日变天了,才惹得天昏地暗的。兰姑娘您先歇着,王爷叮嘱奴婢,外头风大,可不能叫姑娘您吹着了。您先做着,奴婢这就给您传膳去。”
红玉一个转身,浓郁的药味儿由着她的袖口,领尖弥漫开来。一股子刺鼻的味儿。想必是泡在药膳房里头许久了。再瞧着眼眶,怕是几日未得安省觉。不由是挂上了一抹歉意的浅笑。微微颔首。
见着红玉行远了,兰烨扶着椅把手,才是半站稳了,已然气喘吁吁。胃里浓重的药味儿翻滚不断。定了定神,遂又朝门外头走去。
园里里头由着暗黑,已是点上了一排宫灯,影影绰绰的柔光映射在满园的兰花上。
沁入肺腑的甜香。
兰烨禁不住闭上眼猛地嗅了嗅。微微蹲下了些,伸手。
兴许是方才起的快了,稍稍的眩晕迷蒙了她的明眸,恰若一层浅雾浮在眼前,倒是让她一时看不清。手指在空中摸索了半晌,才是触碰了那滑腻素净的瓣面。
“呀!兰姑娘,您怎么出来了!”红玉的声响仿若是来自天边,却是在脑海中响彻不断,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
“哎呀!兰姑娘!兰姑娘!快来人!快来人啊!”红玉慌了神,只道是一味的叫唤,上了前来将兰烨扶起。惨白的脸蛋映衬着惨白的灯火显得越发的凄凉。下人们听得声儿,都七七八八聚齐了,七手八脚地把兰烨给小心抬进了屋子里头。
“让开!让开!”在药膳房里头调配的太医也赶过来了,招呼着大家伙儿散了,开了药箱细细密密地检查起来。“不好!快!快派人把襄亲王找来!只怕是不行了!”
红玉哇的一声便就哭了出来,料想是自个儿没看好兰烨,只怕是她有个万一,自己也难逃责咎。“你们两个,赶紧着!王爷在北街的陈氏医馆!快去快回!要是有个什么,咱们可担待不起。”一个略显得年长的家丁帮衬着太医备好施针的料材,对着手下呼喝着。面上的神情清晰可见,此事,非同小可,末了,遂又加了句。“往北门,骑马走!快!别耽搁!”
襄亲王福晋听得人声鼎沸,免不了出来瞧个究竟。家丁来来往往,视她于无物,更是不敢耽搁下来同她说上几个字儿。瞧着天色愈来愈暗。正是没瞧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就瞅见博果尔风风火火地进来,候不着她请安,愣是瞧也没瞧她一眼,径直往厢房行去。急躁的脚步显得有些踉跄。
“怎……怎么样了?”博果尔嘶哑的嗓音有些发颤,直盯着床上娇弱的身影,战战兢兢地相问。
“老奴该死,这兰姑娘身中奇毒,老奴配置的药料全喂不入,老奴,老奴实在是束手无策。如今已有毒发之状,只怕……”太医停下针灸,支吾着不敢把话说全了。
“只怕……只怕什么?”博果尔心中一咯噔,衣袂之下,拳头已是握的发白。
“只怕,熬不过今晚。老奴该死,王爷还是另请高明……”
“你让我另请高明?!”博果尔有些丧失理智地上前攥紧了他的衣襟,“你不是不知道吧,皇帝已经把这里团团包围!宫里就更不必说了,太医院如今对襄亲王府趋之若鹜……你要是救不了她,你们全家老小就都别想活了!现在是戌时,若是亥时……”
“王爷,王爷!外头有个女子要进王府,被官兵拦下,正闹得不可开交。王爷……”
“没瞅见本王要事待办,何等女子来襄亲王府撒野。”博果尔的心思全然不在此处,仍是揪着那人的衣襟不放。
“回王爷,奴才,奴才也不知道,只听得那女子叫嚣,说是兰姑娘的贴身侍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