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翘从来没有觉得,在这样凄清的承乾宫过上一日竟也会是那样的快而迅猛。
仿佛才看到日头升起,尔今,已是日落西山了。
周围的一切都开始朦朦胧胧。
宫人们点上宫灯悬挂至门前。
兰烨拿到了绿翘给她的信件,已是作别出去了。绿翘忽是有些担忧起来。或者柳墨非是为了不让兰烨怀疑,才故意要支开她。又或者,还有什么别的企图?
没有时间去想了,方才已是听到戌时的更声。
绿翘配上木剑,缓缓行出承乾门。
“皇上,时辰不早了,奴才已经吩咐御膳房的人做好了宵夜,送到东暖阁了。皇上您歇息片刻,去东暖阁缓缓劲儿再过来吧。”吴良甫点燃了福临近旁的宫灯。
福临庸倦的舒了舒筋骨,外头天色已是彻底沉寂了下来。
“也好,走吧。”
吴良甫乐呵地支应这声儿,赶忙是上前扶一把。却是听得“霹雳”一声响动。正门侧旁的木头窗棂掉落了地上,还有一个,似乎正是在轻抚着摔到的伤口的蒙面女子。
“何人?”吴良甫一个箭步就冲到了福临跟前,见来人手中并无武器,方才摔落的模样有不似会功夫的。不由是放松了部分紧戒。把福临罩了身后。
女子听得人声,似乎尚且有些犹豫,估摸了一阵,方才是带点儿扭扭捏捏的起身。尖利的嗓音刺穿了这一瞬间的静谧。
“不必知道我是谁,我是过来取东西的……”
吴良甫见着她的手向怀中摸去,一下子紧张起来,护住了福临,“来人,有刺客,护驾!万岁爷小心暗器!”吴良甫拿起桌上的砚台准确无误地向蒙面女子砸去。却是被她巧妙地一猫腰躲了过去。
门外阵阵的响声起了,虽然时间极短。可是吴良甫在这之间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护着福临。蒙面一下子抽出了木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正大光明匾冲去,可不等着她跳上椅子够着匾额后边的诏书。一列大内侍卫冲进门来……
吴良甫护着福临退到了后殿,留着侍卫围着蒙面的女子。
招招致命。
蒙面女子的木剑不过须臾就被削成了几截。她左躲又躲,可无奈以少敌多。正是快要抵挡不住之际,刺破天空的蛙鸣似乎显得格外刺耳。
柳墨非已经得手。
面纱被掀开,露出一张美而不失精致的脸庞。
一把剑向她的喉间刺去。此刻,她要抽身不是难事,可是这样多的人……
“慢着!”福临不知何时从后殿里行将出来,旁边站着的,是诧异地张大了嘴的吴良甫。
剑在差她分毫之外处,停顿了下来。“放她走!”
福临的脸色白的慑人,像是被人抽干了血一般。
那声响也像是从深穴里传出来的闷响。
他知道,这个人是来偷诏书的,关于博果尔的诏书。
他不知道,这个人,竟是兰烨的贴身侍婢。
换言之,是兰烨,是兰烨……
绿翘有些道不明的滋味,像是连步子也迈不出去了。
乾清门外头,似乎有一抹剪影一闪而过。绿翘看到了,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个稍纵即逝的,背影像极了兰烨的女子。
“说!今天兰主儿有没有出承乾宫!”福临几乎要爆炸了,紧觉地盯着那两个守卫的眸子。
“回……回禀……回禀皇上,兰主儿今日戌时出的门……”
“哗啦”一声巨响,福临近乎听到了他最后一丝防线土崩瓦解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