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苑
一阵阵微弱的叹息声由着书房内侧飘飘渺渺地出来,吴尔库尼端着擦手的棉帕子婷婷袅袅地行入房内,红木案几在夕阳的照耀下泛着点点的暗红,如墨,似血。
乌云珠执着羊毫,笔尾紧紧抵住下颚,眉头紧蹙。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不,应该说,是心事重重的模样。
“主子近来可谓是诸事大顺,何以愁眉深锁?”吴尔库尼将盆子搁了架上,继续道,“尔今主子又失了一个劲敌,不是该乐呵一番才是,怎么反倒是这般?”
乌云珠闷闷不乐的摇了摇头,将经书从后头翻至前头,又从前头翻回了至后头,“吴尔库尼,你不明白,如今兰烨这般变化是我始料未及的,只怕我要满盘皆输了。要知道,我这盘棋,就是赌她不会负我,谁想她是个假善人,这么多年我竟没有看出来?”
“这几日主子茶饭不思,都是在思量此事?”吴尔库尼绞干了棉布帕子,递给了乌云珠。
乌云珠惨然的笑笑,接过来往面颊上随意擦拭了一把。“即便我不吃不喝也理不出个头绪来。倒是想不到这之后的事了。”
吴尔库尼取过帕子复有放入水中,瞧这抹洁净被水一点一点的吞噬,沉入盆底。
“依奴婢看,是主子您杞人忧天了,这些个日子,还不是安然无事……”
话音未落,门外响起了簌簌声,伴着宫人浑厚有力的强调,“皇上驾到。”
乌云珠方才行至门口,福临已是先顾自入内了。“不必行礼,朕过来办事,顺道过来看看你。”看着福临形色匆匆的模样,还真就像那么回事。
“吴尔库尼,愣着做什么,下去沏茶。”乌云珠接过福临退下的端罩,整理齐了方才挂在里头的架子上。边是敦促着一旁的吴尔库尼。“咱们这儿的茶粗鄙,比不得皇上平日里头喝得,您就屈就吧。”
“乌云珠这话说得,倒像是朕是个极其娇生惯养的皇帝了。”福临笑道,“是朕平日里头疏忽了,良甫,让尚茶间明儿送些顶好的铁观音过来。”夕阳的余晖在福临的下颚筑起了一道金色,乌云珠痴痴的瞧,直到福临端起了她誊写的经卷,才是回过了神。
“乌云珠好个闲情逸致,还在誊写经卷。”福临随意的抽出了一份,“字是好字,可惜被这墨给糟蹋了。良甫。”
也不知是不是吴良甫早就心有感悟,打点一切了一般。竟是径直行将进来,将一只刻着龙纹的樟木匣子端了上来。
“这是徽州知府所制,如今已是罕有的天府御香墨。”福临边说着,边打开了匣子,里头是一段牛蛇形的墨,两条雕龙蟠绕墨体。施金、蓝、朱彩墨额饰朵云,云纹下阴文隶书“天府”、“御香”;墨之一面左下方阴文楷书“龙门氏”。
“此等贵重之物,乌云珠怎受得起。乌云珠也不过配的使些平庸之物。皇上还是拿去给妹妹用,只怕她知道了,又该是不快了。”乌云珠连连摆手,冷不丁吸了口冷气,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