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临冷笑着望着博果尔。旋即一言不发的慢慢转移了视线。
“皇上,臣仍受命追查江南一伙反贼的动向,虽说上次在去往围场的途中伏击皇上一事使得他们元气大伤,近来已无反击之力。可是汉人阴险,不知何时往后背捅去一刀。如今他们已然进驻京城,臣万万不可半途而废,离京而去……”
“十一弟这是离不开反贼,还是离不开……”福临说了此处,瞧着博果尔明显的一个咯噔,心中是五味俱全,在黄袍下捏紧着拳头,继续道,“离不开……太妃娘娘……”
博果尔似乎是一恍然放了松,顺着福临的话答道,“皇上所言极是,如今额娘年岁已高,臣一人独自在外,照管不到额娘,心下也是十分忧虑……”
“这份孝心,朕,还是知道的。十一弟方才早些说来,朕可不就能及时料理了。可不知的方才十一弟如此神情肃穆,倒是想到了何人?”
博果尔瞧着眼前略显得孩子气的福临,有些想笑。这位运筹帷幄,权掌天下的皇兄,既是这般拐着弯儿吃醋。如此见来,皇上,果真,依旧在害怕。
“皇上多虑了,臣不敢妄想。臣恳请皇上,收回成命。”
福临拧了拧眉毛,对于博果尔的不屑,让他更为恼怒。他这样的淡定,近乎是作为一个胜利者的姿态站在这儿,由着福临冷嘲热讽。保持着那份,似乎是胜者对于败者的慷慨。
正是要开口回绝,忽然间,却是胸中翻滚不已。
既是如今这般混沌不堪的地步,辟谣最好的方式,自然是以事实说话。也许是在这样的情景之下忽而膨胀的自尊,也许是不甘以沉默回应,也许是帝王难见的真性情让他有放手一搏的冲动……
总之,福临忽然觉着,要让他留下了,便就如此一比。看看究竟是鹿死谁手。叹了口气,道,“既是十一弟有如此顾虑,倒也是为我大清社稷考虑。反贼不除,的确是未有一日安逸。好,赴任姑苏一事,朕自会与各大臣商议,选取最佳人选,时候不早了,你也该回府了。听闻,襄贝勒福晋从娘家回府了?可有安慰妥当?”
“多谢皇上关怀,拙荆早些时日回娘家探亲,并非外界所传闻……如今已回府。”提及这位科尔沁草原的公主,博果尔面容略显了几丝厌烦之色,似乎不愿再与福临谈论这个话题,草草说了几句,就划上了句号,“那博果尔就此告退。”
从西暖阁出来,往乾清门出去直走,外头可就是宽阔的街道。
博果尔却是一个左转,穿过东暖阁外道,行将出去,一个拐弯,这就到了,承乾宫。
“襄贝勒吉祥!”
博果尔原本是想着难得入宫一遭,便是远远的瞧上一面也是好的。承乾门里头兰花随风摇曳,院里的梁上尚且挂着几只八哥,忘情歌唱。
此情此景,却无此人。
正欲抬脚走人,险些和端着花盆儿往里头走的绿翘撞个满怀。
“襄贝勒是来看主子的吧?外边儿日头大,进殿去做。主子的高烧已经退了,襄贝勒无需担忧。”
“高烧?烨儿病了?”博果尔满脸的诧异,显然对于兰烨醉酒一事毫不知情。
绿翘耸了耸肩,向里头挑着八哥羽毛的小太监努了努嘴,示意着不好说。
“襄贝勒,奴婢知道您待主子好,主子也念着,方才主子还同奴婢提及,不知是犯了什么过错开罪了襄贝勒,襄贝勒近来倒是从不往承乾宫来了。”
“言重了,告诉烨儿,好生养病,他事别多想了。天色已晚,我该回了。”博果尔说不清心中这股子高兴的劲儿从何而来,不敢显露了半分,几乎是“落荒而逃”。
只不过,那夜,承乾宫里头,又增添了不少精贵的补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