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四贞抬了抬眸子,左边如此,右边,亦是如此,皆是望不着头的青灰色过道。稍远处的地方,就着丝许湿气,编织成淡淡的薄雾,将这过道后头的地方映衬的愈发扑朔迷离。
“主子,外头湿气重,一会儿您又该关节骨酸了,赶紧回宫吧。”一个小宫女儿走出来,瞧着模样,该是今日来给兰烨送信的女子,她手持着坎肩,轻声细语。
“我的身子我自个儿知道,还不至这般柔弱。”孔四贞感激的笑笑,从她手中接过了坎肩。
小宫女欲言又止的模样让孔四贞忍不住笑意绵延,“你先进去吧,我,在等人。”
小宫女随即又瞧了她数眼,乖巧的进门去了。
孔四贞泛滥的诡异地笑意在福临的御驾接近的分秒间越来越浓厚。
“四贞在此恭候皇上多时。”
福临由吴良甫搀扶着下了轿子,轻哼了一声,轻蔑地绕过了孔四贞,径直向正殿行去。
“这是皇上最喜欢的碧螺春,四贞特别取了晨曦的露水来泡制……”
福临斜觑了她一眼,冷冷道,“不必了,朕不渴!”旋即转向了周遭候着的宫人,“你们出去!”
“你今天去承乾宫做什么?!”福临强压住心中的怒火,问话像是从胸口迸发出来的一般,声音沉闷沙哑。孔四贞大惑不解地张望了他一眼,随即同个没事人一类,“原来皇上今儿个难得过来,为的就是打听这个?四贞当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儿呢。”说完是不屑地耸了耸肩,发髻上的金步摇荡漾出声。“入宫这么些日子,都未曾去拜访,何况现在流言纷飞,自然是要正经去见上一面了。”
“你对她说了什么!”分明不是询问的语气,却是愤慨的责难。孔四贞看着他恼羞成怒的模样,未显得一丝恐惧之色,像是早就知道他会如此这般。
“也没说什么,不过是四贞给她讲了个故事,给她说了当年杨贵妃入宫以后是如何把原本得宠的梅妃赶到上阳宫孤苦伶仃地过日子……都说她是贤惠有加,我看不然,既然能生这般那般的事端,着实是叫人怀疑此人的居心,叵测……”
“放肆!”吴良甫瞧着福临的面相不对,只怕是到时不好收场,赶紧是出来接过了话茬,先于福临喝道,“圣驾跟前,岂容你出言不逊!”
“吴良甫!”孔四贞不阴不阳的捏着嗓子说话,“这儿恐怕还轮不着你说话的辈儿吧!”狠瞪了他一眼,“我是金枝玉叶,将来的东宫皇贵妃,你心里头的兰主儿……哼。”孔四贞木然的冷笑了一声,觑了眼怒目瞪圆的福临,“早就没那势头了,你不要差了想头!”
“啪!”福临拍案而起,羸弱的桌角被他这般一拍,险些散了骨架,他实在是压抑不住,吼了出来,“朕看是你不要差了想头!良甫,你先出去!”
“孔四贞朕告诉你,别以为你这个格格式太后封的朕就奈你不得!你就不可一世了!朕可以让你进来!照样可以让你出去!”
“皇上,四贞以为,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四贞何以进的紫禁城来。”孔四贞全然不为所动,直直回应着福临愤恼的目光。
“哼。”福临撇过头哼了一声,“朕还当你连自个儿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了。原来你还记得啊。”
“那是自然,四贞是片刻不敢忘怀。也是,从不敢怠慢。”孔四贞缓缓走近了福临,“倒是皇上您,总是沉不住气,若非皇上心急火燎才使中间出了岔子,四贞早就功成身退了,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