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烨晃荡着略是混沌的脑袋,模糊的眼睛开始可以瞧见周围的模样了。
四面暗灰色的墙壁,没有一扇窗子,只在南面门上开了一道口子,四方的,恰好可以伸出手去。门是厚重的铁栅栏,透着冰凉。墙上头的白漆已是斑斑驳驳的裂开,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东面的墙壁上倚着一张硕大的桃木桌子,上头摆着几支银制的蜡烛台,白色的蜡烛顶上燃着深黄色的光芒,映照着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染上黑暗的蜡油顺着洁白的烛身流下来,集结在烛台之上。
整个房内充斥着一股阴冷的味道,似乎还从某一处的角落里嗅到了淡淡的发霉的味道。
最西面的墙角似乎是一个豇豆红的水缸,兰烨想要起来,可两腿却是毫不听使唤,软弱无力的耷拉在座下的软榻上。
她依稀记得,绿翘在耳边的呼喊,还有,烫金的慈宁宫三个大字。
这墙果真是年久失修,想必是明朝遗下来的。全然是隔不了音的,似乎可以听得外头的人的言语,像是从头顶上头传来的声响。
“真是没想到这个兰烨平日里头这般老实讨人欢喜,竟是装出来的,奴婢原来只当是后宫的娘娘恶意中伤,更是在贞妃娘娘一事上大做文章。没料到啊,倒是奴婢戎马半生,看走了眼。酒后吐真言。唉,竟然也是这等争宠斗智之人。只是手段更是高明,不仅是俘获了皇上的心,便是连咱们这些下人也是对她赞不绝口的。”细细辩着说话的声儿,像是苏沫尔。
兰烨觉着心脏一阵绞痛,痛得她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觉着胸中像是压了大石,闷的透不过气来。眼泪似乎也正是难受的成串滴落下来。
苏沫尔原本也是这样的护着她,只怕日后,更是要冷言相对了。
没来得及听到孝庄的言语,抑或者,孝庄对她,根本是无言以对。
只听得铁栅栏轰隆一声打开,进来了几个身着宫衣的嬷嬷。她收起了方才软弱的一面,抬起头,瞪着这一干来人,傲然地轻哼了一声。
“怎么……你们大胆……你们这是做什么……知道我是谁么……小心我告诉皇上……让……让你们统统伏……伏法!”兰烨有些冰冷的说出这番话,如同房里冰冷的空气。
“让哀家伏法?哀家看你才是大胆!”孝庄在她们之后缓缓走了进来。桌上的火苗一闪一闪的喘息,似乎亦是被如此的场景惊诧的喘不过气来。“不是哀家没有帮你!这后宫好容易静下来了,你非得把这水再给趟混了!谁给你的胆子!啊?竟然敢跑到景仁宫去跟佟妃叫板!哀家知道皇帝宠你,你也别给把尾巴翘上天了!说到底人家也还是个妃子,你可什么都不是!”孝庄通红着面庞,怒视着满脸不以为然的兰烨。
“哀家看你是喝酒喝得自个儿姓什么都忘了!来人!把她浇醒!让她的脑子放聪明些!”
“哗啦!”一桶水,两桶水从兰烨的头顶浇灌下去,放在这暗室之中的水也丝毫受不到阳光的温暖,冷的像是冬日里头的湖水,刺骨的寒,兰烨似乎听到了自己的骨头冻得喀嚓作响。
“现在可清醒了?!哀家告诉你!别那么自鸣得意,自以为是!皇帝是哀家的儿子,他的个性哀家比谁都清楚!你还真以为自己有几斤几两重了!”兰烨的不屑让孝庄难压心中的怒火,又几盆水浇了她身上。青丝已散,疲倦地落在肩头。“哀家告诉你,即便是皇帝中意你,没有哀家的准许,你也别想有什么花头!”
“皇额娘!皇额娘!”头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