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依旧是那般郁郁葱葱,怡人的翠绿,鲜活的嫩绿,沉稳的墨绿。
仿佛都在揭示着,春意,盎然。
兰烨走在前头一言不发,绿翘紧随其后,再来,便是方才苏沫尔放手的那个小太监。
兰烨稍稍拐了弯,踏上了柔软的草坪,千枝万枝的绿色充斥着她的眸子,不由是伸出了手去抓住这埋怨的生机。是,绿色,不就是代表着蒸蒸日上,永不摧毁的希望么?
衣袖被一根长长的枝丫勾住,不小心,露出了那一段雪白的上臂。
“守宫砂?”绿翘不由是在心底暗暗惊呼了声,如今江南这片儿仍是有些许人家迷信于此,替自己未成年的幼女臂膀之上点上此砂。这原是取得上好的守宫(即壁虎),自小喂以朱砂为食,成年后研磨,其浆汁滴于女子手臂,便称为守宫砂。
绿翘记得真真的,昨夜替兰烨更衣沐浴之时仍是未见此。想必是孝庄……
正是疑惑之际,兰烨像是发现了这个纰漏,赶紧是将袖子往下撸了,有些紧张的,偏过头去,望着那些妖艳的花朵。
自然是并不想让人瞧见的。绿翘亦是识趣之人,权作未见着,收起目光散向别处。气氛,有些尴尬的寂静。
“主子,人小泉子的事儿您何必插足?”绿翘似是有意无意地转移了话题,目光却是仍瞅向他处。往后头瞧了瞧,小泉子依旧在她们身后几丈开外的地方,见着绿翘对他挤眉弄眼的,也就不敢靠近了,只站了那处东张西望。“您别是忘了,那会儿在玉泉寺……”
“翘儿!”兰烨缓缓起身,拍了拍黏在手上的泥巴,“玉泉寺的事儿,是天灾,怎么能怪罪在小泉子身上?好了,一会儿回了承乾宫你去取些药来,让她们给小泉子看看伤口,那个管事公公只怕打得他身上都没些好肉了。”
“可是……”绿翘仍是有些不放心,轻声嘟囔着,“怎么着失火的时候也该寻着主子,若非襄贝勒冒死把主子从火海里头救出来,那小泉子便是凌迟也抵不上这份罪过,依奴婢看,皇太后对他的惩罚也算是轻的了,他这是恶人自有恶人磨!该!”
“翘儿!不许胡说!小泉子也是没法子的,人家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进去救人也不过是多添上一具尸首,又何必呢?”兰烨虽是这般说着,却是想到当日藏经阁莫名被人上了锁,断了她的生路。想必是有人刻意要置她于死地。若真的是小泉子的作为,身后的指使自然是不言而喻了。手臂上的朱砂痣像是随着主人的心情有些微微的刺痛。恍然,想到了,方才险些遗漏的细节。“翘儿!你刚才说什么?你说是襄贝勒救的我?”
绿翘张着嘴说不出话来,真是想抽自己一个耳光,怎么就这么说漏了嘴。
“主子……您……”
“不是皇上把我带回宫里的么?”兰烨细细回想起来,福临确实也再未提及玉泉寺失火一事,她自个儿当然是不可相问,若较真了。怕是皇太后那处也不好交代。“翘儿,这个事儿你可不能瞒我。”
“主子……”绿翘有些为难,“好吧,主子您可别让人知道是奴婢同您说得。奴婢也是听仪仗队的公公说的,那日皇上偷偷出宫,途中遇见了襄贝勒,那会儿她已经带着奄奄一息的主子您从玉泉寺下来了,既是碰见了皇上,襄贝勒也不能造次,便把主子交由皇上带入宫中诊治,听说着,他自个儿那天夜里就出了远门了,过了些日子才回的……”
兰烨一言不发,眸子定定望向水榭里处的小亭。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