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腊八,似乎来的极其的早。便是宫中,也像是跟不上这骤然加快的脚步似的,脱了节。
废后的事就如此安然息英,荣惠此次侥幸逃过了一劫,比及原先的富贵自然是不足。可若是相较同被废黜的娜木钟便是绰绰有余了。孝庄终究是执拗不过福临,结果既是差强人意,她也便不再苛责。好生同荣惠说了,只要保着后位,将来不论是皇上偏向谁,立为皇储,都是将来的太后。执掌天下。千叮咛,万嘱咐,断然不可再闹出什么名堂来。荣惠是个聪明人。一点便通,此后,便是同娜木钟渐渐生分了,本来话也不多,这会儿更是不同其他宫里的娘娘往来了,一人深居简出,日子倒是也过得清闲自在,倒也自在。这自然是后话。
兰烨望着屋檐上垂下的冰柱,阳光剔透的耀眼,兰烨不由抬手微微遮了面容,挡了大半。
如此贻笑大方的废后,兰烨真是不知该喜该忧。转眼瞥向今晨福临差人送来的几盆香雪兰已是如数开了不少,芳香惨淡。
一片新雪落入掌心,淡淡化开,了无痕迹。
“主子!主子!”吴尔库尼惊喜万千地从外头跑进来,气喘吁吁。脸上因是寒风凛冽而微微发红。却是掩盖不了她那股热乎劲儿,“皇上……皇上来了!”
乌云珠一怔,她在此久居,若非皇上来南苑狩猎,得了闲都往着承乾宫和西苑跑了,哪还会往着南苑里头来?她放了手中的经卷,款款回身,转明眸流光满堂。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与她,恐怕是世间万物竟无舒色。此等女子,该是着轻纱,舞霓裳,歌仙乐,伴君侧的。却是受得此番冷落。实乃世间奇闻。
“哦?皇上来了?皇上不是遂了烨儿的愿,上演了这样一出荒唐的废后,怎么不同烨儿庆贺去,反倒了这穷乡僻壤来作甚?”语音未落,便听得外头浩荡之声,略是吵闹了片刻,便是寂静如常。久久未闻的人声,更为见得人影了。
乌云珠披上前日里兰烨送过来的皮毛端罩,匆匆出去瞧个究竟。
蜜色的寒兰在皑皑白雪间,极尽绽放。娇羞容颜,动人心魄。竟是似乎燃尽了冬日的寒意。
“皇上?”乌云珠瞧见一人立于一株稍显柔弱的寒兰跟前,若有所思。脆生生地唤了一声。
福临听得,怅然若失的回身。
几丈开外的雪地上,离着如此佳人,白衣翩翩,如雪的剔透,如雪的皓白,如雪的素净……竟似是雪中仙子忽降人间。
仿佛若干年前,他忽然至此,见到的那个,悉心护花的女子,青丝捶腰,婷婷袅袅,更是眼中的万点柔情,倾注了眼前花芯。那仿若精灵一般的女子。也许是无法于现今儿立于跟前的仙子相媲美吧。
他无法躲闪她耀眼夺目的光辉,在那个界定的场景里,他深深被撼动,就像如今这般。
福临局促地起身,有些迫切的掩饰自己方才的失态,心头那扇门,忽而开了一条缝,闪闪点点透出光亮来。
曾记,吴尔库尼对着心灰意冷的乌云珠说,看看镜中的你,你是大清国甚至这世间最美的女子,没有人可以不为你倾倒,只要你愿意。
乌云珠瞧见福临的无措,想及吴尔库尼的此番定论,巧笑嫣然。故作未见得,躬身请安。
福临赶紧是让她起身,乘着这空当儿,有吴良甫搀扶着,进屋里去了。
吴尔库尼早已是生好了暖炉,屋内温和如春。乌云珠帮着福临褪去端罩,自己也便褪下了。
吴尔库尼斟茶上来,福临正是瞅着乌云珠搁置桌上的经卷参看。
“乌云珠也喜欢研习佛理?你们姐妹,还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