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微显得鱼肚白的时候,宫里头的人们便是已经忙碌开了。
许是几尺积雪的缘故,吸了喧哗。宫中显得分外静谧。
雪,冻了一整夜,踩上去,喀嚓喀嚓作响。在这片静谧中,分外突兀。
一夜未眠的宫人随着一夜未眠的主子,开始梳洗打扮。都想用那一层厚厚的粉末,遮盖面上的紧张与不安,抑或,幸灾乐祸。静妃的废黜,让妃嫔更为相信皇帝的能力,他可以让任何一个人瞬间飞上枝头做凤凰,也可让一个人立时从万丈高空摔下。
大家都认为,废后是既定的,不可能会有任何疑问。大家关注的,不过是废后的生活,是否搬了永寿宫姑侄二人相依为命。仿若都能听见紫禁城隐藏在暗涌里的,得意的笑声。
又或者,谁都开始觊觎后位。
这毕竟是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的生命的顶点。
宫里头一触即发的诡异味道让人很不舒适。那种,箭在弦上的紧迫味道。
孝庄催促着苏沫尔赶紧着梳洗桌椅,想了一个晚上,究竟是拿不得一个主意。如今,依旧放不下心,还是,去乾清宫探探究竟。
官员皆是着朝服款步丄殿。或许闻得风声,或许并未知晓。荣惠的阿玛听说着今日身子抱恙,不来上朝。庭间议论纷纷。朝中大事,竟让这个少年皇帝这样草率如同儿戏。或感慨,或叹息……
吴良甫托着圣谕的匣子,每行一步,便是不由哆嗦一阵。昨夜福临一夜未眠,亲自提了匣子赶了至东暖阁。墙上所悬丹青依旧明艳动人,女子梨涡浅笑,温润如水。
福临将匣子中的诏书取出来看了又放回,才放回便是又取出来相看。吴良甫不知的福临又未再行修改。他识趣的,退到了门外边儿。屋内的灯火,一夜未熄。
寒风凛冽,发着怒吼。
雪仿佛已是停了,却是仍冻得人脑瓜子仁儿生疼。吴良甫不由是对着手哈了几口热气。
如今这匣子里头的诏书到底说了什么,恐怕除了福临,没有一个人真正知道。
“吴良甫,赶紧,快!”福临有些焦躁的催促着诚惶诚恐的吴良甫。面上的神情因是紧张而微微的抽动。他还是很在意,兰烨的那番威胁。因为他不知道,诏书一旦颁布,结果,究竟会如何?
但是,知母莫若子。
他聊得,孝庄不可能真就沉得住气,把此事寄托了与一个女子身上。她一定会来。
他一定要赶在她到之前……没有回旋的余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方才还是众口不一,如今却是异口同声的跪下。范文程得了皇帝的指示,耷拉了脑袋,有些惴惴不安地从吴良甫的手中接过了匣子。眼神飘向了福临,眼圈因是为休息得当而有些微微发肿。他忽然真的恐慌了,早知的昨日便和盘托出……
福临干净利落,“范大人,宣旨!”
范文程颤颤悠悠地卷开了黄布巾,落款处鲜红的玉玺印子灼伤了他的眼,告诉他,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他在心里头叹了口气,也不再去浏览到底是书写了什么,硬着头皮便直接开始读了出来。
“……博尔济吉特荣惠秉性纯良,虽有大体,却是不足以母仪天下……朕念及博尔济吉特荣惠并未犯有出格之事,安分守己,温文儒雅,故特许留其皇后之名……凤印必须收回,其后,博尔济吉特荣惠毋需再照管后宫各项事务……俸禄膳食,等同贵妃……钦赐……”范文程不知的自己是如何读完这份诏书的,只是听得下头议论纷纷。
好个聪明的福临,仍是保留了她的皇后之名,在外,她依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可是,却是个空壳子,却被收回了凤印,没了皇后之实,与内,确是被废黜了……只是孔四贞只是……只字未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