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暖阁
福临不安的来回踱步,时而皱眉,时而叹息。
精致的丹青在这一片肃穆的情境中,显得分外夺目。画卷上的美人拈花微笑,淡淡的从容不迫,点点的魅惑人心,深深的不落俗尘……
福临端详着,出了神。
“启禀皇上,礼单奴才已捎来了,请皇上过目。”吴良甫双手托着烫金的匣子,缓着气儿说话。
福临一个反身,卧在椅上,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甭看了,该怎样就怎样吧,朕也管不了。”忽是想到了什么,略过一丝狡黠的笑,“良甫,你帮朕想个法子,朕,要出去。”
“啊?!”吴良甫惊呼了一声,烫金的匣子也落了地,半晌才想起来擦汗,“皇……皇上。”
玉泉寺是京城鼎负盛名的佛寺,每日来此参拜的烧香祈福之众,数以万计。
佛门清净之地,总有它避俗之处。
这玉泉寺的后山,怕就是这一方乐土。
松柏巍峨,高耸入云端。
怪石嶙峋,变幻于丛内。
尚有一潭深水,供僧众取水之用。风吹皱碧绿的湖面,荡漾起舞。
因是昨日才降得雨,今朝的空气格外的清丽。山明,水更秀。
每每习完经,兰烨便喜好在此处消磨时光。
鱼倘游,雁缓飞。
小径有些泥泞难行,深潭边被雨水冲刷出一道水洼,许多鱼在其中挣扎。
日头高照,干涸了来时的路。
兰烨有些心疼地蹲下身去,捧起一尾鱼,慢慢行向湖边,小心的放生,如此反复……
“倒是未见得,姑娘还是这番执念痴傻之人。”略带讥诮的声调自身后传来,倒是耳熟的紧。
“又是他。”兰烨有些反感地在心中默念,只当未听得,顾自料理手中的行当。
这人日日来访,虽是容貌算佳,却是恃才傲物,口无遮拦的轻狂之辈。
初相见时,就妄言,称得兰烨诗词俱佳,又栖居佛门清静之地。倒有九分鱼玄机的韵味了。
此话深意,非褒,却是将她贬的低处去了。
鱼玄机何人?艳名四散,假出家,实是慕男享乐。
此等羞辱,叫兰烨如何咽下?
故他次次来,皆被冷嘲热讽而过。
可惜,此人仍是欠缺了些,自知之明。
见着兰烨不应,他索性上前将他拦下。“姑娘你每次只运一尾,其后仍有数以十待救,也解救不尽,何必又在意这一,二尾呢。”
兰烨鄙夷地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回答。“柳公子说得在理,不知公子可否听闻,曾有一个小沙弥在干涸的小溪里把鱼一尾尾捧入湖中,当时,亦有一位无知之士如此相问。小沙弥是这样告诉他。”兰烨说着话儿,把手中的那尾鱼递至他的跟前,“我的确是不在乎,可是它在乎,这一条在乎,这一条,也在乎……”说罢,不愿再多投给他一丝目光,顾自继续。
来人瘪了瘪嘴,倒也是识趣的不再多言。
寺中的晚钟悠扬响起,兰烨放下最后一尾鱼,起身锤了锤酸胀的腰肢。
轻轻绕过他,目不斜视地行远了。
“公子,主子只派遣我们保护兰烨姑娘,看来是个不好对付的角色,公子又何必……”
“哗~”来人腾地打开了扇子,打断了那人的话语,讳莫如深的笑笑,“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