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独一马当先,没有人知道他发什么疯,千军万马呼啸追逐。凭借沙鲸还有战具,排山倒海的气势果真逼迫兰巾军不明觉厉地逃亡。兰巾军被逼到沙丘的下坡路,训练有素的他们拉开了双方的距离。
好样的。傲独与兰俊同时在心中默念。
傲独下令迅速停兵,看着兰巾军根本停不下来地继续奔跑。“你们记住!”傲独拔刀,在冬日中摇晃,明闪闪的,吸引所有人的目光,“我们接下来要拼命往回跑,跑慢的,就是死!”
于是兰俊等人一脸惊诧的看着千军万马,刚才个个甘当肉盾,不顾死活冲撞而来,还以为他们都是死士,肚子里面全是火药,没想到现在又冲了回去。
“长门竖子一定是疯了。”
“他疯了,那军队还能跟着一起疯?”
“喝尿的贼人们呢?”兰俊终于缓过神来,问副将。
“当时敌军冲过来包围的时候,您的指令是杀掉轻罪犯人,押着重犯当筹码,但是敌军里面有神箭手,执行者除了跑路,全部被杀。”副将唯唯诺诺。
潜川眉头紧皱,尝试着趴地听声,但是沙子松软,就算插入钢棍,也什么都听不到。
“军师?”兰俊无端恐慌,现在自己狼狈地擎着流云刀,数千人马稀里糊涂被撵到这,有阴谋,但是他看不透。
潜川只是摇头,他料到了四成,只有四成。
万年寂漠中第一次建立地下工事,挖穿维系的岩层,为的就是压制下面的飞荧活火,但是另一个活火拥有者杀来,并且成功命中整个工事的死穴,一次人为的塌陷即将到来;
兰巾军逃到沙丘另一边,完美地处于穹顶之眼的上方,那么多人,那样宽广的眼,一切似乎有冥冥中的手在操弄,实际上是非凡者的勘察、分析与成功决策;
现在风暴核心只有兰巾军,还有另外两支分队此时已经共同奔来,兰俊的在寂漠的近乎全部家当,时刻准备着,天将降大任的游戏。
天时、地利、人和,冥冥中的天意。佞臣之手不该拿着斩杀佞臣的刀刃。
塌陷,所有人,包括傲独等飞奔中的人,感受得到大地瞬间下沉许多,好像砖石被人硬生生抽走,傲独视野之内包括地平线都开始旋转着下垂,并不和缓,像是一场地震,但这是一场切实具体可感的灾难,降临。
兰巾军所在之点,首当其冲地开始塌陷,形成了巨大漩涡,恢弘得仿佛要把日月天地吞噬,沙海漩涡,城墙上的人才明白傲独把对手逼到怎样的绝境。
落入漩涡的结果,当然是被厚土活埋或者让深处的岩石粉碎。同时寒铎等人,为没有逃回来的傲独他们深深担忧。
“起来!!!”傲独的咆哮声响彻九天,尾音被空旷的世界吞噬。
从沙丘下坡往上,看似无奇的四翼木鸟,顶着漩涡引起的涡流,逆风而起,挺立风中,随后天罗扑朔朔跳了上去,迅速结成大网,撒下去,拯救剩下的同袍。傲独等人放弃了别的机关,管不得能够靠自己越过沙丘的沙鲸,于是木鸟出现在白沙城前面,傲独等人悬挂在上面,众军士欢呼。
没有结束,傲独并没有停留,他的飞板刚刚召唤完毕,还有一众寒荼军士以及兔精,包括伶仃,已经准备好,它们终于明白少主意思,一切都没错,彼此之间的信任竟然这样宝贵,让你逃脱得了死亡
“现在,把我们的荣耀,夺回来!”
“遵命!”风驰电掣的飞天军旅重新跨越沙丘,冲到漩涡顶端。
从上鸟瞰,相当壮观,下面就好象一个吸洞,一场风暴,人真的是太过渺小。随后伶仃领头,千军俯冲。傲独的目标当然是小轿,那里有魂牵梦绕的人。
潜川生天,
“你是虎老!”傲独眼尖,认出了他。
“没错!”
他俩在狂风中喊话,逼近。
“你早就该死了!”
“我残留的灵魂依附了年轻的身体,为了使命。”
“阴魂不散!”
潜川狞笑,双方已经近到触手可及,但是斌横截而来,没有踩飞板,没有那些华丽姿态,就是凭借生来的冰火之力,腾飞于天,潜川根本没反应过来,已经被斌甩入漩涡深处。
傲独眼中只有小轿,他直接劈开棚顶,他以为美人见到自己会渐渐感动落泪,他以为歌姬看到自己会惊恐逃窜,他以为流云刀可能就在那里等着自己救世。
实际上,等着他的是白交与殊观。
“又是你俩?!”
“世子算对了,你这次无路可逃!”白交身上一半蒂国血统,刀术迥异,趁傲独愣神,劈断他的飞板,随后殊观惊伸长臂,死死勒住少主戳进极速轮转的砂砾中,傲独握刀腾不开手,伶仃从后面杀了过来,一刀砍伤殊观,傲独得空,抽身逃出,伶仃与几个寒荼将士团团围攻兰巾干将。
傲独踩着飞板,终于在漩涡人海边缘发现兰俊,他拖刀携俪,也是一路扒着将士逃到这一步的,然而就算会飞,傲独也有神箭手射下来。
“你不该来。”傲独眼睛里面的怒火快要舔到宿敌。
“轮不到你指教,还没有结束!”兰俊至今没有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是一场浩劫,即将葬送了兰俊全部兵力。而且傲独能流亡寂漠与兰俊绝对脱离不开关系。
“这笔账该好好算算了。如果你是个男人,放下锦桐,然后像是方士一样与我斗法!”
站在破木片上的兰俊,将昏睡中的锦桐轻蔑地扔在漩涡中,任其向漩涡中心靠近!
“你疯了?”
“我压根不爱她!但是我就是喜欢与你抢嘛!”兰俊狞笑。
傲独没有找到自家人救援,他甚至纳闷这么多飞板军士,窜来窜去到底在忙什么?他还是把飞板在沙海中当成冲浪,去抢救锦桐。
耳后风声,傲独足够提防,但是低估了神器的威力,无非刀锋掠风,自己整个后背撕扯得皮开肉绽,甚至见骨。
连飞板也再次断裂,傲独在愈加湍急迅猛的漩涡中央,紧紧攥着那女孩,站立不稳,每一脚踹下去,只能越陷越深;又被兰巾士兵刮倒,死死抱着锦桐滚了下去。兰俊依旧一路踩着活人追了过来。
傲独将锦桐抛飞在天,兰俊愣住了,他还是舍不得下手杀昔日的爱人,但是不动手的话傲独就有翻身的机会。
不要纠结爱到底是从灵到肉,还是由肉入灵。
当丧心病狂的兰俊迟疑那一瞬,傲独暴起,背后鲜血挥洒。俯冲近身,尽然气旋的远攻不成,那么近身绝对要赢!
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漩涡核心,低陷扬尘中,军士们拼命冲进烟雾去救援。
直到伶仃踏着从小兵那里抢来的飞板,背着傲独逃了出来,傲独背上挂着个女孩,面容浮肿,已经看不出模样,提着两把刀,一把攥着刀刃,血满气槽,一把攥着刀把,铅月淋淋地淌血。所有人看到傲独重新出现,欢声雷动。
傲独疲倦而又狼狈,目光依旧明亮,不分昼夜的拼杀,又惊又倦有喜有悲,他的手快要攥进昏死的锦桐肉中,救下来的时候谁也不能从傲独身边接过她;鲜血被傲独自己封住,不再喷涌,却也染红周身,人依旧强颜欢笑说:“临陷进去在他脖颈肩膀上捅了好多刀,终于疏通了心头恶气。”
漩涡良久没有停息,直到铎的老姐寒焓率军入城。
漩涡几乎吞掉全部沙土尘埃,光秃秃而又龟裂的岩地,支离破碎的白沙城,孤零零地矗立在完全变了模样的寂漠中。
白沙城以西,看不到丝毫沙粒痕迹。
所有人躲在城中,惊愕地俯瞰神迹。
“我们的损失?”
“个别慢了的还是落了进去,没有抢救出来,但是与他们比起来,已经非常少了。”
“那就好。”
数千活人就那样被大地吞噬,凭谁都是余悸在心。
漩涡几乎吞掉全部沙土尘埃,光秃秃而又龟裂的岩地,支离破碎的白沙城,孤零零地矗立在完全变了模样的寂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