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想举步追过去,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一个低沉冷漠的声音道:“别出声。”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听了一次一辈子都不会忘,一个字都能把人冻伤的,千年寒冰,见他一次自己差点去条命的,想忘都忘不了。
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不会这么倒霉吧,宴会上看着堵心,出来想散散心也会碰上传说中的冷面修罗!
欲哭无泪啊!
纤细的脖颈上被一只坚硬的大掌捏住,耳边的声音沁着冰屑:“御药房在哪儿?”
慕凝夏吓得浑身发抖,小声说道:“我带你去。”
卫放看她的装束,本来以为只是一名普通的宫妃,可是看到她这样镇定,心中不免起疑,捏着她的脖子,低声道:“走!”
慕凝夏带着他七绕八拐地,卫放突然将她的下颌一捏,寒声道:“好大胆,竟然敢骗我。”说着,手上便要使力,看样子是要扭断她的脖子了。她吓了一身冷汗,一迭声地低声叫道:“我没骗你,真的没骗你,我手无缚鸡之力怎么敢骗你呢,你一个手指头就可以弄死我啊。”
越听越像奸猾之徒,卫放捏着她的下颌,将她的脸掰向自己,可是慕凝夏吓得咬紧牙关死死地拧着头想要躲避他。卫放手指一用力,她牙关一酸,闷闷地低呼一声便被他扭过了脸,对上他寒冰一般的目光,忙扯出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打着哈哈:“嗨,Nice to meet you!”
卫放眸光一紧:“原来是你。”
她死皱着眉头,在心中低泣,可是还不得不笑,无奈地选择做一头鸵鸟:“不是,你认错人了。”
他面无表情地道:“想不到你如此命大,不过这次不知道会不会还是那么走运。”
“你真的认错人了。”她突然跳了起来,竟然一下子从他的钳制中挣脱出来,她自己也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撒丫子就跑,边跑边大喊:“救命啊,救命啊——”可是还没跑两步,便听到一声冷笑就在自己的耳边,腿一下子就软了,一回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卫放,简直欲哭无泪,“这位大侠,你真的认错人了,你看我根本一点武功都没有,你认识的那个应该是个高手吧。”
卫放逼近一步:“倘若你不是她,又是个狡猾多端之徒,那留你何用!”一只手已经钳上了她的颈项。
正惊慌失措的时候,听到不远处传来凌乱的声音,几个人好奇的声音:“怎么刚才听到有人喊救命?”
卫放钳着她咽喉的手转而抓住她的肩膀,一提力,便将她抓了起来。慕凝夏吓得哇哇大叫,卫放伸手一拂,封住了她的哑穴,带着她藏身与假山之后。她只能干瞪眼,看着一干人等从自己的面前跑了过去,只能在心中哀号。卫放抓着她几个腾跃,便到了更加僻静之所,又问了一句:“快说,御药房在哪儿?”
慕凝夏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腾出手来指了指自己的嘴。卫放伸手一拍,解开了她的穴道,她叹了口气:“反正我是不知道,要杀要剐随便你吧。”
卫放没想到她竟然放出这样一副无赖的德性,他还没见过这种人,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心念一转,一柄冰凉的匕首已经贴在了她娇嫩的脸颊上。她吓得心惊肉跳,眼珠子差点瞪了出来:“你……你你,你小心一点啊,千万别冲——”话没说完,便觉得脸上的匕首又紧了一分,忙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那还不快说?”
她无奈的嘟哝:“那你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呢?”
“废话!”
她眼珠滴溜溜地乱转:“我这人是不太爱说废话的,你想听我还不稀罕说呢。”
卫放还真的没见过这么无赖的,手下刚要用力打算划破她的脸,她急忙道:“你怎么这么没有幽默感啊,我说,马上说!”
卫放手上松了点力:“说。”
她冻得抽了抽鼻子:“真话呢,就是我真的不知道;假话,就是我随便带着你走,把你引到禁军把守森严的地方,到时候你想跑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卫放腮边的肌肉一紧,突然重新封住她的穴道,伸手抓住她一跃而起。慕凝夏只觉得眼前一花,两人便出现在了西角门,她被晃得头晕目眩,皱着眉看着把守的侍卫,心说这么多侍卫,看你怎么办!
卫放拾起一颗石子,轻轻一弹,便击中了远处的一名侍卫。那侍卫应声倒下,一众人等都循声赶过去,卫放趁机抓起慕凝夏,飞身出了城门。众侍卫根本连黑影闪过都没有看到。
秦迩在太后离席之后便也起身,察觉到容采依幽怨的求救的目光,给了她一个安慰鼓励的眼神,便不露声色地离开。
“皇上什么时候封采依为公主了,太后为何没有告诉我?”秦迩临窗负手而立,语气清冷。
太后坐在典榻上,呷了一口茶,淡淡地说道:“这件事哀家本来已经跟皇上说过了,可是没想到皇上一意孤行,因为大宋没有适龄的公主,而皇上在哀家这里看到仪态高雅的采依,便生了这个主意。”
他回过神来看着太后:“算起来,不知道这件事是否还有转圜的余地。若是完颜飞不中意采依……”
“可是,适才看那位廉王的反应,可能吗?”太后抬眸看了他一眼。
他双眼眯了一下:“他根本是在演戏。”说完,想到了慕凝夏。他跟慕凝夏之间似乎有什么关系,可是在宴席上,看慕凝夏的反应,她应该不知道他的身份。
太后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面色和缓地劝道:“这件事依哀家看来,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采依嫁到金国为王妃,对你来说应该是如虎添翼,皇上必定会忌惮于你。”
秦迩眸光阴沉,淡然道:“本来让她进宫已经是非我所愿,再让她为了我远嫁敌国,让我于心何忍,况且,我怎样与薛姨交待。”
“既是如此,那哀家便帮你想想办法,不过成与不成,还要看凝儿愿不愿意了。”
“关她什么事?”秦迩不解地挑眉问道。
太后突然问道:“对了,凝儿呢?”
他眸光一闪,摇头道:“席间她便离开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太后蹙眉道:“你对凝儿也要用些心了,这孩子心思单纯,对你也是一片真心,哀家知道你喜欢的是采依,可是她总归是你的结发妻子,不说她复杂的身份,单纯说你能娶到她这样的妻子,也应当珍惜。”
他不以为意地回道:“我知道了。”
太后见他心不在焉,叹了口气道:“莫说哀家没有提醒你,这孩子虽然看似迷糊,可是性格却倔强地很,倘若真的伤了她的心,只怕你到时候悔之晚矣。”
秦迩闻言起身道:“我知道了,天色已晚,我现在就去找公主回府。”说完揖了一礼,大步而去。
慕凝夏冷得发抖,远远地看着坐在火堆旁正烤着一只香喷喷的兔子的卫放,不,是看着正散发着香味的被卫放烤着的兔子,还有下面那一堆温暖的篝火,吞了吞口水,这才将目光怯怯地落在卫放身上,心底疑惑,这座冰山离火那么近不会化吗?按理说,他这种人应该是呆在那种,嗯,那种像是《天龙八部》里面虚竹所待的冰窖那样的环境,呵呵,这才符合他的气质嘛。
肚子“咕噜噜”叫了几声,她终于停止了自己的意淫幻想,回到现实,扬声叫了一下:“喂,你带个人质总要是活的吧,我死了可就没有什么价值了!”
卫放恍若未闻,撕下一只兔腿,大口地咀嚼,可是刚嚼了两口便抑制不住地大声咳嗽起来,嘴里的肉喷了出来,他手捂着胸口,一股腥甜从喉头窜上,立即满口满鼻都充盈开来。
慕凝夏站起身来,不情不愿地走近他,谁料还差两步的时候,他突然一挥手,眸光飞刀一样地扫过来,声音依旧冰寒:“滚远点!”
她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我也想啊,可是这里荒郊野岭的,你要我往哪里滚啊!”说着还是走到他面前,在他身前蹲下,“你受伤了就直说嘛,我又不会害你,还一直死撑,再问你一遍,让不让我帮你?”
卫放斜睨她一眼,有面无表情地转过了头。慕凝夏也不生气,用食指戳了戳他的手臂:“喂,我饿了,另一只后腿给我吧。”
卫放闻言,将剩下的整只兔子往她手里一塞,回身躺了下来。
慕凝夏撕了一块兔肉放进嘴里,不禁皱起了眉,怎么问这那么香,吃起来却是味同嚼蜡,挑眉问道:“怎么这么难吃啊,你没有放点盐吗?”
他一记眼刀飞过来,她立即住口,不过肚子是真的饿了,还是将就吃了一些,身上也觉得暖和了一点。温饱温饱,看来温度和肚子也是有联系的,要不怎么叫“饥寒交迫”呢?
她舒舒服服地烤着火,看着漫天的繁星,不知道秦迩发现自己失踪之后会怎么样?想到这里苦笑了一下:他眼里都是容采依,会不会发现还是回事呢。
她回头看了卫放一眼,他身上披着黑色的披风,虽然躺着,可是还是可以看出身形的高大,吸了口气,低声随意地问道:“喂,你那么厉害,谁把你打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