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并不慌张,因为他知道只要有人质在手,警察决不会贸然采取行动。而为了不给陈小珏开枪的机会,杀手还尽可能地藏身张妙影身后,并且在他故意施力下,针尖甚至刺破了张妙影的皮肤。
张妙影随即花容失色,并感觉颈部渐渐失去知觉。
陈小珏顾虑重重,因为张妙影的生死直接关系到丁阳能否活下来。可面对杀手的冷酷和无情,以她的胆大妄为也深感头痛,既怕张妙影被杀手所伤,又怕己方出手时被误伤,心里矛盾不已。
时间不等人,一分一秒都不能耽误,可处理人质劫持事件,需要的却恰恰是时间。在这种情况下,陈小珏感觉有些力不从心,手里的枪开始有些颤抖了,而这一切,都落入杀手眼中。
杀手冷笑道:“女警官,聪明的就把枪放下,退出飞机,再给我准备一辆车,我离开后,自然会把她放了的,嘿嘿,相信你们警方也不想让张小姐这样的名人出事吧,不然,你们很难向公众交代的。”
陈小珏怔了下,目光落在张妙影身上,眼神无声的交流中,相视苦笑。
杀手觉察到了空气中的异样,恼羞成怒道:“******,当老子不存在吗?告诉你们,大不了鱼死网破,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陈小珏不以为意地轻笑了下,压在心中的石头,因为一个想法而释怀,落下手中的枪,神色自若道:“我可以让你离开,但我有一个要求,必须交换人质,否则,你哪也去不了,到头来,免不了要被我们乱枪打死。”
杀手怒道:“少来这套,要是不想让她死的话,就照我的话做。”
杀手说着,手中稍一用力,针锋再推进,刺入张妙影的颈部少许。
气氛越发凝重,谁都知道杀手是亡命之徒,保不准会拼个鱼死网破,那时指不定还会有无辜被牵扯进去。可是,面对困境的陈小珏却没有理会杀手的恐吓,神色说不出的轻松,缓缓卸下枪中弹夹。
杀手为之一愣,警匪对峙,他不是没经历过,可全然无视他的存在,这还是第一次。所以看着陈小珏将弹夹中的子弹一一卸下,随手丢在地上,只剩下最后一枚子弹,复又推入弹仓中,上膛后,递了过来,脑子里浮现了一个个的问号。
望着神色委靡的张妙影,陈小珏眼中闪过难以释怀的神色,这才道:“我给你两个选择,你可以用枪,也可以用你手中的神经性毒素,把我制伏后,交换人质,我会让人给你安排车子离开的,怎么样?”
杀手神色变化着,冷道:“要是我不同意呢?”
陈小珏眼神一变,闪电般将手中的枪对准了张妙影的胸口,一字一句道:“从小到大,我最恨的,就是别人把我的话当作耳旁风,你要是拒绝的话,你们两个人,都会死在这枚子弹上。”
陈小珏那番话,别提多伤人了,张妙影很自然地想到陈小珏是在落井下石,因为正是自己的不谨慎间接地害死了丁阳,情绪在那一刻爆发出来,茫然道:“小珏!原来你是这样一个人,我看错了你。”
杀手头痛欲裂,陈小珏的行事作风和冷静,让他心生怯意,而身前情绪失控的张妙影进一步折磨着他的控制力,想狠下心让张妙影老实一点,可又怕陈小珏真的会开枪,那时,怕是追悔莫及。
“臭****,我警告你,要是再乱动的话,就弄死你,给我安静点。”面对张妙影的无赖行径,杀手恼羞成怒,死命地遏制着她的挣扎,这才冲陈小珏喝道,“好,我答应你,先把枪丢过来。”
陈小珏想也没想,便将手里的枪丢在地上,然后用脚将枪踢到杀手脚下。
杀手见枪就在脚下,可他并没有马上弯腰去捡,而是勒令陈小珏退后,并看到2号等人在陈小珏的示意下退出舱外,这才放下心来,示意身前的张妙影将枪捡起。
一想到刚才陈小珏说的那些话,张妙影心灰意冷,稍作犹豫后,出人意料地配合杀手的命令,将枪塞进杀手掌中,随即怒视对面的陈小珏,在情绪的释放中,泪水夺眶而出。
“妙影?唉,希望你不要辜负了我的好意,好好照顾丁阳。”望着张妙影悲恸欲绝的神情,陈小珏心中一阵难过,而后神色淡然地望着持枪的杀手,道,“好了,现在你可以选择了,是用枪,还是用你的毒药?”
杀手将注射器丢到地上,冷笑道:“谢谢你的提醒,把药注射进体内。”
“唉,丁阳,我们可能再也不能见面了。”陈小珏心中有些惆怅,可在随即看向杀手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屑,弯腰将针管捡起,在将沾染了张妙影血迹的针锋刺入手臂前,脑海中浮现了丁阳的音容笑貌,心中泛起苦涩的滋味。长叹一声后,将针管中的药剂,尽数注入体内。
“1号!”
“小珏!”
陈小珏的举动,令现场的每一个人都揪心不已,身在机舱外的美女蛇队员还以为她要发动突袭,可是结果却让她们大吃一惊。而张妙影望着注射药剂后脸色突变摇摇欲坠的陈小珏,心里升起不祥的感觉。
杀手怔怔地望着扶着座椅,坚持不倒的陈小珏,心中不无佩服,道:“好,想不到大陆的女警也这么敢作敢为,佩服之至,那我也决不食言,现在叫你的人准备好车子,要不然的话,死的可不是一个人了。”
眩晕的感觉,令陈小珏不能自已,可在张妙影没有脱离危险以前,她不能倒下去,在艰难的回身向持枪奔过来的2号低声说了两句后,看着她哭着转身去安排,总算放下心来,转过身,望着视野模糊的张妙影,笑了下后,软倒在地上。
看着倒在机舱过道上神色委靡的陈小珏,张妙影感觉心里被什么东西堵住了,究竟是什么,让一向大大咧咧敢作敢为的陈小珏变得这么“软弱”,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只是怔怔地望着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见鬼,这两个女人都疯了。”面对先后失去知觉的两个女人,杀手也有些慌神,眼珠一转,扔下张妙影不去理会,转而将陈小珏从地上架起来用枪顶着,向舱口走去。
机舱内的乘客,早在骚乱发生时,便已经被见势不妙的美女蛇队员在空乘人员的帮助下进行了紧急疏散,这会儿工夫,机上早已经是人去机空。而在机舱外,也没有荷枪实弹的警察严阵以待,一辆越野车停在机下,在车门处,双手空空的2号,神色悲愤。
当然,对于训练有素的美女蛇部队而言,眼前一切只是假相,在灯光不及的远处,至少有四支狙击枪已经锁定了机舱口的杀手,而在外围,守候在车上的其他队员,早已经准备好了一切。
因为陈小珏还在杀手手中,投鼠忌器,担任狙击任务的狙击手不敢也不能有所动作。现在,她们需要的是一个机会,而她们坚信她们曾经的队长能够为她们争取到开枪的机会,哪怕只有一秒钟。
眼前的一切,令杀手心中起疑。他很清楚,这些表现一流的“女警”不太可能放任自己劫持人质离开,不过骑虎难下的他,也只有冒险一试,因为无论是继续还是拖延时间,都是下策。
杀手犹豫了下,还是决定冒险下机,架起不时身子伏低的陈小珏踏出机舱,开始向下走去。安全起见,每走一步,杀手都会稍停一下,眼神警惕地扫视下面,而他手中的枪,没有一刻离开过陈小珏的胸前。
短短数米舷梯,杀手却走了半分钟,在他谨慎的行动中,黑暗中的美女蛇部队饱受煎熬,却又不能不照顾命悬一线的陈小珏,一次又一次错失开枪的机会,眼睁睁地望着杀手架着陈小珏向车子走过去。
面对挡在车门前的2号,杀手声色俱厉道:“让开,不然我打死她。”
2号,先是关切地望了眼被杀手劫持的1号,见她没有丝毫反应,心中暗自焦急,却又没有办法,无奈之下,只得闪身让开,望着杀手狞笑着背转身向车门靠过去,看样子他是想先钻进车里,再将陈小珏弄进去。
杀手的谨慎,令美女蛇部队气馁。
事情,似乎已经没有转机。
就在所有人忧心忡忡时,出人意料的事情再一次发生。
杀手坐入副驾位子后,想将身子软作一团的陈小珏拉入车中,以便自己可以劫持人质驾驶车子离开。只要能进入市区,趁着夜色,他完全有可能脱离警方的追捕,可就在那短暂的间歇中,一直没有动静的陈小珏,却突然间动了。
让人意外的是,“苏醒”过来的陈小珏并没有选择逃开,为狙击手制造绝好的开枪机会,而是双手落在杀手持枪的右手,死死锁住,并在杀手觉察到不妙时,依靠爆发力和身体的力量,硬生生地将杀手的右手扭转,对准了车内。
杀手万分惊愕,惊道:“你……你没有昏倒?”
“是,你弄错了药剂量,这就是为什么杨小琪的妈妈没有被你害死的原因。不过,你没有改正的机会了,去死吧。”死死遏制住杀手的反扑,在用力扳动杀手的手指让他饮弹自尽前,陈小珏脸上闪过一丝疲惫。
“砰……”
杀手脑后爆起一团血雾。
枪响,一直努力克制自己,艰难维持头脑清醒的陈小珏,终于在将杀手正法的那一刻,含笑仰面摔倒在赶过来的2号怀里,渐渐失去神采的眼神望向夜空,嘴里喃喃自语道:“丁阳,再见了,活下去……”
“1号!1号……”
寂静的机场,响起了2号绝望无助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