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夫人眼睛不好,可端详孙女的眼神,真是慈爱的让人打心底里舒服。也难怪苏思兰没有一举得男,却一点负担都没有。这么通情达理的长辈,在富硕家族里真的少见。又何况君老爷身边都没有通房姨娘,君夫人自然也不会往儿子身边送人。
怡然不禁有一瞬想到了她和君未澜,君夫人倒是催过她肚子的,不过一个人好像也努力不来。
她暗暗吸了口气,把胸中的情绪压下去,扶着君夫人都同时,看向苏思兰。
大嫂抱着简儿正一句句慢慢的说女儿的趣事,目光与怡然相遇,怡然看了青桃手里的药一眼。
苏思兰轻声软语的把话题一转,“母亲,简儿上午总要睡一会,我让奶妈带她回去。”
简儿正抓着奶奶腕上的一串玛瑙不撒手,君夫人就笑眯眯的把玛瑙拿了下来给小娃娃,“拿去屋里玩吧,女儿家就是打小喜欢这些花花绿绿的,回头奶奶就给你打几件带宝的小首饰。”
苏思兰‘哎’的谢了两声,把女儿交给了奶娘带下去,亲手从青桃手里接过药来。怡然把垫巾铺在君夫人胸前,扶着她的脖颈。两个媳妇配合着,侍奉君夫人饮药。
君夫人饮了大半碗,喘息的时候笑了句,“有你们俩,小丫鬟都没差事了。”
苏思兰嘻嘻一笑,怡然莞尔。
良药苦口,纵然君夫人天天饮药,习惯了苦味,也是不敢停歇太久,就低头继续喝剩下的小半了。一是怕药冷了,失去药性,二却是真的有些畏苦,只能一鼓作气。
药碗底若隐若现的药渣显出,苏思兰的目光一顿,她是托着药碗的人,时刻要注意汤药倾斜的角度,此刻差点没有拿稳瓷碗。
怡然是瞧着君夫人嘴角有没有药汁流下来,准备即时擦拭的,感觉到苏思兰浑身一震,才往她看过去一眼。
这一眼不打紧,就看见药碗底里有一小团蛆一般虫子缠绕在一起扭动着,竟然还没有死透,那定不是药材里的残屑。大户人家是讲究的,汤药倒出的时候,理应有纱布反复过滤,所以真正端出来的汤药几乎没有渣子。
屋子里的空气顿时凝结了一般,苏思兰先反应了一下,把药碗移走,口中道,“母亲,喝完了。”
纵然她极力压抑了紧张,还是让君夫人感觉到了异样。怡然赶忙也对君夫人道,“母亲,大夫说您需要多静养,如此便睡一会吧。”
妯娌俩一起把君夫人哄睡,走出里间。
苏思兰一直颤抖着拿着药碗,没有松手。
一碗药从煎制,到端送,会经过哪些人的手,她心里有谱。若有人要害君夫人,这么多年的汤药早可以动手脚了。
不对,她脸上出了一丝慌乱,君夫人身体本就不好,如果是下的慢性毒物,倒解释的出来。可如今突然出现一团虫子在药里,不显得打草惊蛇吗?
她当家多日,手段是有的,马上不动神色的叫人把经手的丫鬟婆子带出来。
审查这种事,怡然理应避开。但她当时又偏在场,于是在苏思兰没有出声的情况下,就一直留在苏思兰身边。
拿药材的小童,煎药的婆子,端药进屋的小丫鬟。苏思兰目光尖锐的在跪在身前三人身上扫来扫去,听着他们讲述的过程没有一丝纰漏,而且,都是君家侍奉多年的人了……
怡然在旁听着,脑海里忽然挂过一道闪电,除了这三人之外,汤药进屋时,苏思兰,她还有青桃也都拿过药碗。
怡然猛地瞪向青桃,那丫头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小姐!”
苏思兰闻声望过去,这个弟妹的陪嫁丫鬟从方才事发开始就颤抖苍白的嘴唇,她一直以为是目睹了过程害怕的。
“是你?”怡然睁着眼睛,想从青桃身上看出她对君夫人做这种下作事情的理由。
青桃被她瞪的浑身颤抖,艰难的道,“小姐,事到如今,您就自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