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阁之前,继母提点过婚后圆房的内容。
怡然像一个视死如归的战士。摘凤冠,脱霞帔,躺到床里,她感觉到旁边的人抬手勾落了帐子。
外面的烛光透过大红的帐帘落进来,染得眼前一片鲜红。
怡然干脆闭起眼睛。
君未澜玩味的笑了一下,人往里面靠了靠,她浓密的睫羽立刻猛烈的抖了抖。
其实是害怕的,只能小心翼翼的做着每一次呼吸,好像这便能提前感知他的动作,做好准备一样。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多像一只担惊受怕的小鹿,而一个好的猎手,从来都懂得伺机而动。
君未澜抬手,忽然把人往怀里一拉,阮怡然惊得浑身一僵,随即一只温热的掌心压下来,把她发出的尖叫捂在了喉咙里。
“嘘——”君未澜伸手往屋顶指指,“家猫和野猫打架呢!”
她完全陷在那个陌生又炽热的怀抱里,呼吸混乱,面红耳赤,哪里有心思听什么猫打架。
可他却很认真,一直都一动不动的听着,透着几分孩子气。
君未澜,她此生的夫君。
怡然第一次用这个概念思考,因为他似乎有很多面,嗜赌成性,脾气急躁,又或者现在这样,总之叫人捉摸不透。
一直见他没有进一步动作,怡然心头的紧张散了些许,这才发现屋顶上的动静当真不小。不仅有瓦砾接二连三碎裂的声响,还有乒乒乓乓的金属击鸣。那两只猫的爪子难道是铁打的?
怡然皱了皱眉,心说都闹成这样了,竟也没有家丁出来赶一赶。寻思间,身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她扭头一看,发现君未澜竟然睡过去了。
头一次与男子离得这么近,彼此呼吸互探。
他身上有股沐浴后特有的味道,细腻的肌肤在红色的光线中剔透如玉,闭起的眼帘下,睫毛修长绵密比好多些女子都要漂亮,还有一管高挺的鼻子,又直又正,很容易叫人觉得其实是个一身正气的人。
可是正经点的人,又怎会做出之前那些事来呢?
阮怡然的心抽了抽,不自觉的抱紧自己,掌心覆盖在肚兜的花色上,那是一幅新竹报喜。
出阁之前,她花了无数个晚上赶双凤贡仙的嫁衣,累的双眼模糊了好长一段时间。以至于绣自己的嫁衣时,只能把重点放在衣裙外旁人会瞧见的地方,而像肚兜之类贴身的东西就只选了简单的新竹报喜——一丛坚韧的翠竹、几点鲜嫩叶芽。
其实这种素净的花色才是她心中所喜,而不是那次夺得绣品大赛的映月观音和双凤贡仙。
只不过,她已经进了那个局,要想脱身出来又谈何容易。
两只猫没斗多久便消停了,阮怡然却一直都睁着眼睛,先是怕君未澜突然醒过来对自己不轨,后来又变成了担心两人身下铺着的白色锦帕上如果没有落红,明日如何跟婆家交代。
直到天将明了,人才迷迷糊糊的合了眼睛。
睡梦中,她觉得身边有双眼睛温柔的注视自己。可惜眼皮太重,怎么都睁不开来,等真睁开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身边空空的,没有君未澜的影子,而床上那方白色锦帕却跑到了桌子上,上面还留着两点鲜红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