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是沙沙的雨声,客厅内却是暖烘烘的一片。
“明天就要去武夷山了。”
晚上,晚冰将随身物品放进行李箱里,想了想,又将她和爸爸妈妈的合照相片放了进去。。她微笑着,手指轻轻抚摸相框,画面里的是亲亲密密,团团圆圆的一家人。
“你会想我吗?”
去武夷山拍外景需要一个两个星期的时间,这就预示着他将有半个月的时间看不到靖晚冰,闲散地靠在桌子上削着苹果,朱力安装作玩笑地问她,心里又像每个热恋中的男孩子那样期待她的回答。
手上的动作放缓慢了,然而靖晚冰沉默了许久,却没有回答他的话语。
朱力安微微挑了挑眉,然后缓缓走到了她跟前,弯下腰去,神色诡异地注视着她。
白皙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微拧着眉心,靖晚冰出神地望着行李箱里的东西,眼睛里有种游离恍惚的神情。宁静的灯光淡淡地将她笼罩,恍惚间,她的思想仿佛已经跑到九霄云外去了,只留下了虚幻的身影。
白纱的窗帘随风而舞,客厅里的灯光耀眼温暖,可是靖晚冰的身子仿佛是没有温度的。
如此寂静……
久久的等待中,朱力安的脸色渐渐苍白,双手无力地握在身侧,背脊仿佛冻僵了般的寒冷而颤抖。
客厅里静悄悄。
而靖晚冰居然一直在怔怔地出神,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行李箱里的东西,却没有丝毫动作……
心脏从惊痛中缓了一下,朱力安却再也无法这样无动于衷地看着她继续等待下去。
“晚冰!”他猛地抓住她的手,手指冰凉地颤抖着,想要唤醒她迷离的意识。
宇文枫买那么多有关骨髓移植的书干什么?她蓦地想起了下午在书店结账时,收款小姐啧啧地自言自语声,“长得这么帅,怎么会得那种绝症,真是造化弄人啊!”
身旁有人大力地摇她,连声呼喊她的名字,靖晚冰猛地惊醒,浑身竟涔涔地出了一身冷汗!眼前的光晕散去,只见摇晃着她的朱力安正一脸惊愕地望着她,手上还拿着一只削好的苹果。
“晚冰,你怎么了?”
怔了怔,让心绪沉静下来,朱力安的声音不掀一丝波澜,他用苹果在她面前晃一晃,吃惊地问,晚冰的脸色苍白得仿佛透明得结了冰的湖面,好像轻轻一敲就会碎掉。
靖晚冰被他这大叫的一声给惊醒了,她的目光波动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
“怎么了,Leo?”她喃喃地问,瞪着抓住她手臂的手。
“东西收拾好了吗?”
“嗯。”晚冰柔静地点了点头,目光从行李箱里面的那本医科书上移开。
——
武夷山碧水蓝天,风景美如画.
休息室里,看到大堆大堆的报纸上以醒目的红色标题推出的全国范围内骨髓征集活动,靖晚冰怔住。窗外天空,不时有飞机掠过云层的影子,她徐徐吸了口气。
寰宇集团对外悬赏五百万,征集HLA骨髓配型。
强烈的阳光下,靖晚冰黯然神伤,她的面容有掩饰不住的忧虑,然后她闭上眼睛,面色逐渐变得苍白如纸,嘴唇也没有一丝血色。
这时孙程程推门走进了休息室。
看到了脸色沉静惨白的靖晚冰,她下意识地抿紧了嘴唇。
“晚冰,寰宇集团的小公主宇文熙得了重病!现在整个集团都是一片热锅上的蚂蚁,上到董事会成员,下到普通的集团员工都在抽骨髓化验,希望能就得了这个小女孩。”孙程程茫然无措地站着,心中暗叹不已。
“什么……”靖晚冰僵住,半晌,她睁开眼睛,嘴唇苍白地说,“生病的是小熙吗?”
孙程程虚弱地点了点头。
抚住了胸口,晚冰的面色苍白,一种针扎般的疼痛涌入了她的脑神经。
往昔的回忆一点一点地清晰地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
整个宇园十分安静,沉浸得宛如**凌晨,只有细细碎碎,间断停歇的啁啾鸟鸣。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香的樱花味。靖晚冰站在嫩绿的草坪上,金色的阳光迸射进她迷蒙的大眼睛中,枫叶映红了她清秀的脸颊。
一件白色的衬衫,一条牛仔裤,脚下蹬着一双白色的露趾凉鞋,她长发飘飘,气质清新。
双手合十,她完全沉浸在了这自然和谐的绝妙景色当中。一位身着蓝色泡泡群的女孩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她的身后,踮起脚尖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你猜猜我是谁?”调皮地眨着眼睛,她神秘地问道。
“你是小猫!”想了想,靖晚冰故作糊涂地轻轻答道。宇文熙鼓了鼓嘴,松开了手:“我是小熙!”
晚冰掩嘴转过身,笑出声。宇文熙这才知道,晚冰在逗她!
“好啊!原来你在捉弄我?”她眯起眼,故作生气的模样,“此仇不报非君子,我一定要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厉害——”
她知道晚冰最怕痒了!
“啊!明明是你在捉弄我吗?你不要过来——”
晚冰果然吓得在枫林中跑了起来,宇文熙一路追着她,高举着双手作势要搔痒。
两个女孩的欢声笑语宛如雨后的彩虹般在原本静谧的园子中一层层荡漾开来。
宇文熙拉着晚冰在树林中穿梭着,周围一片花香鸟语。
“晚冰姐姐,你要是再不来看我,我就让枫哥哥派人将你抓过来!”宇文熙抬起粉拳轻轻地在晚冰面前比划着,表情诡异。
看着她可爱的样子,晚冰轻轻笑了,银铃般清脆。她手指抵住下巴,“姐姐最近有很多事情要忙的,找工作,报社又催稿子,——”
“可是!你也不能这么长时间不来看我啊?枫哥哥工作忙,没时间陪我玩,你和他一样都快把我忘了!”宇文熙扁着嘴,苦恼地瞪着她。
琥珀色的眸子微转,晚冰有些同情地看着这位心情不爽的小公主。
“小熙,最听话了!姐姐今天本来是约好了另外一个朋友去见她的偶像的,可是为了见你,我只好爽约了!”抬起手轻刮了一下她清挺的鼻子,晚冰亦是一脸的无辜。
“真的!”听了她的话,宇文熙顿时眉开眼笑,“好啦,我们去荡秋千吧!”笑得见牙不见眼,她拉着晚冰的手飞快地朝远处的一片玄色的云彩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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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冰姐姐,我们出去玩一会儿,再复习功课好不好?”灿烂的阳光透过起居室的落地玻璃窗透射了进来,洒在了猩红的地毯上。趴在写字桌前的小女孩打了个哈欠,然后嘟着嘴撒娇。
沙发上的白衣女孩回过头去看着她,静静地笑了笑,然后抿嘴摇头,“不行,等到小熙把九九乘法表背熟了,我们才能出去玩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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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冰姐姐,我发现枫哥哥好像很喜欢你,每一次只要你一来宇园,他就会回来一趟,会不会就是为了见你一面啊?”手握唐诗三百首的蓝色泡泡裙女孩横躺在沙发上,咯咯地笑着朝坐在桌前看法语书的白衣女孩挤了挤眼睛,“不如你当我嫂子好了,这样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咯。”
桌前的人笑容温婉,微微眯起了眼睛,故作生气的样子,“小熙,不准走神,好好背唐诗,待会儿你通过我的考背以后,会有一份小礼物送给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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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空如洗,几只白色的小鸟振翅掠过,留下一阵阵沁人心脾的欢啼。
双手握紧了绿藤,小女孩轻盈地一蹬足,秋千随风起荡,飘逸微卷的长发随风飘舞在脑后。头顶的粉白色樱花花瓣洋洋洒洒地自肩头滑下,靖晚冰缓缓用力推动绿藤秋千,她咧开嘴无声地笑了,脸颊如冰雪融化般晶莹透亮。
“晚冰姐姐,好棒哦,我飞起来了!”荡秋千的小女孩快乐得像一只小精灵,明亮的欢呼声宛如晴空中的一阵燕吟,荡漾在清雅的花园中,喊亮了一波波晶莹剔透的朝阳,喊亮了一株株青翠欲滴的小草。
……………………
休息室的阳光冰冷而空洞,靖晚冰缓缓抬起手捂住嘴,肩膀微微地颤抖起来。
知道晚冰曾经给宇文熙当过三年的家庭教师,对她的感情深厚,孙程程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泪光盈盈地屏息沉默着。
“那样……一个与世无争的小女孩怎么……会得这种可怕的疾病。要……怎么救她呢?要怎么救……她呢?”靖晚冰咳嗽了两声,两行泪水静静地从她的眼角滑落,眼泪越流越急,她哭的浑身颤抖。
“小熙不会死的!一定能找到配对的骨髓,一定能的!晚冰,你相信我。”
心底焦急万分,孙程程紧紧拥着她的肩膀,连声低喊,晚冰的身体冰凉刺刺骨,脸颊上的泪水一直流淌进她的脖颈,冰冰凉凉,靖晚冰依旧不停地颤抖着,似乎根本没有听见她在说什么。
“要……救她啊!她还那么小,我们要救她啊!”泪水静静地流淌着,在靖晚冰苍白的面颊上绽放出一片破碎的星芒,她哭得呛起来,“她还没有……长大成人,还没有……上大学,她的人生才……刚刚起步,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无论是被绑架到郊外的化工厂里还是遭受媒体记者的攻击,抑或是廖佳倩的有意栽赃陷害,靖晚冰都是如此淡定坦然地接受,更没有这样心慌不安地哭过,可是为什么她可以镇定地面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却无法容忍身边的好朋友或是亲人受到丁点的伤害?
孙程程心疼地抱紧了晚冰,她一想到晚冰一路走来的心酸和泪水,想到晚冰曾经为了她跟廖佳倩反目,想到晚冰感情路上屡受的挫折和磨难,忽然才发现原来靖晚冰最见不得的就是别人受苦。她有多少次,是为了别人的事,错过了自己抓住幸福的机会。
真傻!孙程程的鼻子一酸,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