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下去,继续说下去。”朱棣催促说。
霍紫兰一脸傲然,继续道,“人生来平等,想想几十年前,你们朱家也不过是个普通人家,今日之所以荣登高位,都是百姓给的你们这份殊荣。水可载船亦可覆船,如果作为皇家的你们作威作福,不善待百姓,想必你们的皇朝维持不了多久。不得民心者,人人得而诛之。”
“说得好说得好,继续说,继续说。”朱棣一脸激赏地说。
“身份贵贱之说只是一些自私自利的人持有的庸腐之见,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们的私欲所为。你们今日如此看轻一个小丫头,就说明你们的心里都持有这种迂腐之见,如此可见,朱氏皇朝也不过尔尔。”
话说到这里,朱棣朱启父子都不禁开始自省,霍紫兰的说辞虽凌厉带刺,刺中却暗含深意,一个王朝若想长存下去,就必须对百姓爱护有加,如此才能等量地得到百姓的支持。
霍紫兰见他们父子的脸上都有了类似惭愧的表情,多少缓解了激愤之情。
“你们相不相信,若干年后,这个世界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到那时,不再有尊卑之分,不再有奴才婢女,人人平等,互助互重。”紫兰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类似想念的情绪,好像她到过那个世界一样,看得朱启很是不解。
“好了好了,罢了,启儿,你这个媳妇可不一般啊,一番话说得朕心服口服。这件事就这样吧,朕不责罚你们,但你们好歹也该到老八的府上致个歉吧?毕竟,把他的胳膊掰断,这也太严重了点吧?”
朱启颔首,“儿臣明白,多谢父皇不罚之恩,儿臣就此告退。”
坐上回程的马车上,不同于刚刚的慷慨陈词,霍紫兰再次不发一言,双眼紧闭,不难发现她是故意不想理会朱启。
朱启对此也不以为意,双眸紧含宠溺地睨视着假寐中的佳人。
她平时少言,最近见到他更是一句话都没有,没想到刚刚在皇上面前竟然如此有爆发力,能说出那么有深意的话。
那一瞬间,他又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她,一个充满智慧,心慈仁厚的她。
心不规则地悸动了下,朱启顺着心意欺身上前,在霍紫兰的额头上印下一吻,然后故作无事地又坐回原位。
假寐中的霍紫兰因为咻然而至的触感惊颤了下,双眼死命地紧闭,想要抵住那一波波在心底掀起的涟漪,却发现徒劳。唉……心,还真是脆弱的可怕,这么容易就投降怎么行?
瞄到霍紫兰轻动的睫毛,朱启闷笑了声。装睡竟然装得这么没技术,真有她的。
王府北苑,陈婉君与奶娘在院子里乘凉,忽然听见脚步声,定睛一瞧是金玲行色匆匆地跑了来。
“一大早你跑哪去了?”陈婉君不悦地责问。
金玲小跑步来到陈婉君面前,气喘吁吁地说,“王妃,奴婢听,听说一件大事。”
“大事,什么大事?”陈婉君挑眉问道。
金玲忽而诡秘一笑,俯在陈婉君耳边低声轻喃几句,就看陈婉君的脸色迅速转喜。
“当真有此事?”
金玲点点头,“千真万确,昨日王爷与她一同进宫面圣,想必就是因为这件事。这下,霍紫兰那贱人捅了这么大的篓子,看她怎么收场?”
陈婉君咻地站了起来,对金玲嫣然一笑,“走吧,咱们去东苑瞧瞧。”
“莫非,主子是要去慰问慰问?”金玲眉开眼笑地问。
“正是。”
“呵呵呵……”主仆二人同时奸笑了起来,旋即一同走出北苑,朝东苑而去。
东苑的真露亭里,霍紫兰与春儿,夏儿两个丫头同坐在石椅上纳凉。
想到昨天的事,春儿仍心有余悸。
“主子,昨日的事圣上真地不追究了吗?”
霍紫兰点点头,明明昨天就说过了,春儿却好像不相信似地一个劲地问个不停。
“可是,这么大的事圣上怎么这么轻易就饶过咱们呢?”
霍紫兰冷笑,“大概他也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草包吧?”
“那王爷……”春儿欲言又止。
“提他干嘛,不许提他。”霍紫兰冷声命令道。
闻言,春儿轻叹了口气。昨日王爷与主子一块平安无事地归来,她还以为他们重修旧好了呢?怎么主子还是这么冷淡?
春儿正思忖着,忽见向她们这边慢走而来的陈婉君与金玲,顿时一惊。
“主子,不好了,她们来了。”
顺着春儿的视线望去,看见了陈婉君与金玲,金玲还好,那个陈婉君却倒足人胃口。放下手中的茶杯,霍紫兰对春儿说,“收拾东西,我们回房。”
“怎么我一来,你就急着走啊?妹妹……”
“妹妹?”霍紫兰挑眉不解,打心里不喜欢这个称呼。
“对啊,妹妹,你晚我进门,理应叫我一声姐姐才是。以前是我不懂事,对妹妹总是横冲直撞,惹得妹妹心中生厌。回去以后,我好好地反省过了。同是这靖王妇,我们也不能一辈子就这样打下去啊,你说是吧。所以,当姐姐的,今天特地带来一些小点心,专门给妹妹赔不是来了。金玲……”
“是……”金玲将手中的篮筐递给霍紫兰。
霍紫兰没接过金玲手中的篮子,双目毫不避讳地盯着陈婉君瞧,想在她脸上瞧出什么端倪来。如此转变,她好像闻到一丝阴谋的味道。
没错读霍紫兰脸上的迟疑,陈婉君咯咯地笑了。不由分说拉起紫兰的手坐在了石椅上。
“妹妹,姐姐我今天真的是诚心诚意来道歉的,你可一定要原谅我过去的种种。好不好?”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真实,陈婉君故意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霍紫兰一言不发地任她拉着手,她倒想看看她在耍什么花样。
自说自话地聊了些有的没的,陈婉君开始切入正题了。
“妹妹,我听说昨日你与那八皇子发生了些不愉快,此事可当真?”
霍紫兰在心里冷笑一声,这么快就露出尾巴了,她以为她还能多坚持会呢。
“确有此事。”紫兰淡淡地说。
陈婉君惊讶地张大嘴,“那可糟了,我听说你们被召到宫中问话了,皇上没难为你们吗?”
霍紫兰冷冷一笑,“你想像的桥段是什么?”
陈婉君一愣,忙打哈哈,“妹妹此话怎讲啊?”
像是再也忍受不了陈婉君的做作,霍紫兰猛然起身,作势要走。临走前,说了句,“不管你想像的桥段是怎样的,可能要让你失望了。皇上没有责罚我们,也不会再对此事追究。如果你想知道的是这些,我说完了,你请回吧。还有,以后,别再叫我妹妹,我想吐。”说完看都不看陈婉君就要走。
陈婉君却急喊一声,“妹妹留步。”
霍紫兰顿住脚步,眼中掠过一抹厌烦。
陈婉君绕到紫兰面前,巧笑嫣兮地说,“姐姐我还有一事要问。”
“……”不想再浪费口舌,霍紫兰绕过她就想走。
“妹妹肚皮迟迟不见消息是为何啊?”陈婉君一言,成功留住了紫兰欲走的步伐。
“你说什么?”霍紫兰转头,满脸阴寒地看着陈婉君。
“你与王爷同房这么久了,为何迟迟不见妹妹有孕?别怪我多事,作为这王府的正妃,子嗣一事是我必须要关心的事。看你久久没有好消息传出,我着急啊。”
春儿担心地看着主子,被人戳中了痛处,主子心里肯定很难过吧?
双拳紧握,霍紫兰努力想抑住狂涌而出的满腔怒意,用力咬住下唇,企图用疼痛击退心底也叫疼痛的东西。
陈婉君眼看着霍紫兰僵住的身体,知道自己押对宝了。一时欣喜,变本加厉地说道,“妹妹,子嗣可是我们这些皇家媳妇的命脉啊,有了子嗣,一辈子吃喝不愁。但倘若你是只不下蛋的母鸡,那可就危险了。”
“……”
春儿担心地挽住紫兰的右臂,怕她受不住刺激,又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来。
显然,陈婉君因为看到霍紫兰无血色的脸而沾沾自喜,忘了前车之鉴。
“妹妹,不是我说你,王爷现在宠你,你就得抓紧机会啊,不然哪天,又有哪个狐媚女子将爷的心勾了去,你可就一文不值了。有个孩子说不定,这王府还能有你一碗饭吃。如果有幸,生了个儿子,就更了不得了,以后加官封爵,一世的荣华富贵还少的了你吗?总归一句话,这女人就得认清本分,趁能生之时,赶快下个蛋,管他是好蛋坏蛋,能下就行。”
忽地,霍紫兰出手狠狠掐住陈婉君的脖子。
“啊,你放开我,放开,放,放开我”渐渐转弱的声音是因为脖子处的手在逐加力道,陈婉君的脸迅速变得惨白,双手扑腾,却连紫兰的一根毫毛都碰不到。
一干下人见此都吓傻了,最先反应过来的春儿与金玲忙一左一右地拉住紫兰的手臂,企图阻止。
霍紫兰越发地加大手中的力道,看着陈婉君渐渐变青的脸色有说不出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