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过多的赘言,连寒暄都没有,气急的朱启直接走到霍紫兰眼前,厉声道,“霍紫兰,给本王解释解释你的行为。”
“……”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霍紫兰又将视线调向窗外。
朱启气结,上前猛地抓起她的手腕,洁白的皓腕很快就出现淤青,可见他有多用力。
霍紫兰却像没事人似的,不挣扎不抵抗,冷漠的眸始终不愿看向眼前的男人。
朱启放下她的手腕,改而袭上她的肩,猛烈摇晃,“霍紫兰,说话,给本王说话,你究竟想怎么样?就算那件事是本王的错,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你还不能释怀吗?”
春儿见朱启如此对待霍紫兰,忙上前来求情,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哽咽地说,“奴婢求王爷放过主子,一切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惹出的事端,八爷要奴婢,奴婢就应该跟他走。主子看不过才对八爷动手的,请王爷明鉴,饶了主子,要惩罚就惩罚春儿吧。春儿给您磕头了。”话落,又开始磕起头来,本就淤种的额头经这么一折腾变得血肉模糊,甚是骇人。
霍紫兰猛地挣脱朱启的钳制,上前扶起春儿,两眼泛着不赞同的光辉,责怪她不爱惜自己。
心领神会的春儿感动地涓然泪下,“主子,春儿没事,春儿没事,你不要为春儿担心。”
朱启见此,纵有再大的气也已经烟消云散。再看看霍紫兰明显清瘦的小脸,苛责的话再也说不出。
“霍紫兰啊霍紫兰,你可知你这一冲动不要紧,很可能陷这全府上下于不义。”说完,莫测高深地看了霍紫兰一眼,就大步走了出去。
春儿胡乱地擦掉颊边的泪,一脸担忧地问,“主子,怎么办?那八皇子平时就张扬跋扈,在咱们府里出了这样的事会不会告到皇上那去啊?如果那样,王爷势必会跟着受牵连。我看还是我跟着八皇子去吧,这样或许能减少他的怒气,他一高兴,没准这件事他就不追究了呢。”
“不行,你现在去就是羊入虎口,人是我打的,理应由我受罚才是。”因久未开口而嘶哑的嗓音非常难听,春儿却觉得那简直就如天籁之音一般动听。
“主子,你可说话了,春儿还以为你再也不理我了呢。呜呜呜……”听见紫兰开口说话,春儿一激动,又哭得一发不可收拾。
霍紫兰绽出一抹安慰的笑,笑里却承载了太多的苦涩……
“什么?朱筱走了?”朱启吃惊地问。
老管家垮着脸点了点头,“是,刚刚被他府中的软骄接走了,老奴怎么留都留不住。八爷很气愤,甚至还嘟囔着要告到宫里去,爷,这该怎么办才好?”
朱启沉吟了下,冷声对老管家说,“你把事情的经过讲给我听,如果错在朱筱,我即刻进宫,赶在他之前参他一本,相信父皇那里自有定夺。”
然而,朱启没想到的是,坐软骄离开的朱筱并未回府,而是直奔皇宫而去。
朱棣在御书房里处理政事,隐约听见外面有争执声。
“刘公公,外面为何如此吵闹啊?”
刘公公立刻走出去查看,不出片刻折返了回来,“启禀皇上,是八皇子觐见,侍卫们说您正在办公,不许任何人打扰,他就在外面吵闹不休。老奴这就去跟他说。”
“罢了,让他进来吧。”
“是。”
“父皇,儿臣好惨啊,你要给儿臣做主啊。”朱筱吊着胳膊,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甫进门就喊,好像他真有天大的冤屈似的。
朱棣微微皱眉,斥道,“老八,你也老大不小了,有什么冤屈不能自己处理,有必要弄得像女人一样,到朕这来申冤吗?”
“父皇,儿臣可是被五哥府中的女人所害。那个歹毒女人将儿臣的手臂活活掰断,又差点害儿臣丧命,如此冤屈,儿臣自己要怎么解决啊?”朱筱哭丧着脸说。
“真有此事,你受伤乃是一女子所为?”朱棣不可置信地问道。
“正是,父皇,您不知道五哥的侧妃有多不讲理,儿臣不过说了几句戏言,她不分青红皂白,上前就殴打儿臣,摆明是不把咱皇家放在眼里,求父皇做主,为儿臣讨回公道。”
“你说的可是老五几个月前娶进来的婢女?”
“正是正是,就是她。”朱筱点头如捣蒜。
“这就难怪了,婢子出身,一定没什么教养可言。倒是你,说了什么戏言,惹得她对你如此狠决?”
朱筱心虚地低下头,支支吾吾地不敢直言。
朱棣心里有数,自己的儿子什么样,他自然心知肚明。看来他又必要去看看启儿那侧妃,看她究竟是何方神圣,能有如此的魄力,亦或是,她只是个空有拳脚的草包?
朱启不明就里地看着眼前的霍紫兰,他正要进宫说事,刚出书房,就看见她站在那,神情还是一贯的冷漠。
“什么事?”
“随你进宫请罪。”霍紫兰淡淡地说,好像不是在说她自己的事。
朱启挑眉看她,“进宫?”
“……”
还以为她肯开口说话就表示她想开了呢,怎么还是这副调调?
朱启无奈地睨了她一眼,“回去吧,这件事我会处理,你无需挂怀。”
欲绕过她前走的朱启却被人拽住衣袖,转头,看见了霍紫兰异常坚定的眸光。
“唉,罢了罢了,想去就去吧。但是到了宫中,不要多话,一切都交给我,嗯?”
“……”
霍紫兰抬脚便走,也不知是否将朱启的话听了进去。
朱启颇感无奈地盯着她的背影,直觉有什么东西在改变,他好像被他套牢了……一个以冷视人的怪女人,一个不懂得温情的女人,一个任性冲动却坚强的女人,一个他在乎的女人……是啊,他在乎的女人。
朱棣面色不善地看着眼前的儿子与“儿媳”。出乎他的意料,这个传说中用媚术掳获他儿子的女人看起来并无丝毫狐媚之气,倒是眼波中流转的清灵美态,直比貂蝉啊。难怪启儿对她宠幸有加。
朱启凝眸看向坐于上位的九五至尊,开门见山地说,“想必父皇已经知道我们今天因何而来,也对那件事的始末有个大概的了解。发生了这样的憾事,儿臣今日特意带着贱妾前来请罚。”
“哦?请罚?这么说,你们不打算申诉?”朱棣有些意外地问。
朱启摇摇头,“这件事终归是儿臣教妻不严,才会出手伤了八弟,错当然在我们,又何来的申诉?”
“这么说,你八弟讲述的都是事实了?是你的媳妇不分青红皂白对他出手相击,甚至狠决到掰断他的手臂,此事当真?”朱棣冷下脸来,表情不悦的说。
霍紫兰不屑地冷嗤一声,惹来朱启的警告眼神。
“既然八弟已将理都说到他那去了,儿臣似乎也没有再置喙的余地不是吗?”朱启眸泛冷光地寒声道。
朱棣闻言,皱了皱眉,“诶,此言差矣,朕是讲求公道的,当然不能全凭你八弟一言就听信了他的话,你们说说,看看你们的理儿在哪?如果说得有道理,这件事,朕自会酌情处理的。”
“既然父皇都如此说了,儿臣就禀实以告了。”朱启顿了顿,转头看了霍紫兰一眼,又转向朱棣说,“事情是这样的,紫兰身边跟着一个唤春儿的丫头,俏丽聪颖,甚是惹人喜爱。八弟今日过府一叙,不料我正巧被您召来宫中议事,便留他一人府中等待。谁知,无意中被他瞧见了春儿那丫头,色心一起,他便声言要向我要了那丫头。事情归根究底都是八弟的色欲熏心所致,他不断出言猥亵春儿,紫兰看不过才上前教训了他。”
“哦?这可与老八说得有些出入啊。”
朱启冷笑,“孰对孰错全凭父皇定夺。”
朱棣一听,一改刚刚沉闷的气氛,突然笑了起来,“你呀,又把问题推给我。老八那人你我都知根知底,他是好色了点。但是为了一个丫头,你的妻子就对人家拳脚相向,怎么都说不过去吧?”
“是,父皇教训的是,是儿臣督教不严,以后定当严加管教她……”朱启说完,给一旁的霍紫兰使了个眼色,叫她也来道个歉。
霍紫兰神情不郁地冷瞥了他一眼,又看向上位者,不畏九五至尊的威严,直视朱棣说道,“听你刚刚那一番说辞,是说丫鬟就和该被他这么糟蹋对吧?”
朱棣一愣,不懂她为何说这样的话。
“不明白吗?你们的身份尊卑究竟是何意义?你们主张主仆有别又是为何?身在皇家,你们地位高贵,与之相比,不幸沦为婢子的春儿就身份低贱,被八皇子那样用言语猥亵,还口口声声的说要了她,而她甚至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究竟你们尊贵在哪呢?”
霍紫兰一言叫朱启与朱棣同是一愣,没料到她一个女子竟有如此胆量,公然质疑皇家的权威。虽震惊,朱启却未加以阻拦,这么新鲜的说辞他第一次听到,没道理加以阻止。再看父皇,一脸惊奇,却未掺杂怒气在其中,想必是怀着与他相同的想法吧?